“明明长着那种脸就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少年轻描淡写地发言,更是牵动我的肾上腺素。

双掌合十举过头顶以无比谦卑的神情向我礼拜的眼镜青年是我的校友浅川幸,同时也是愚蠢的校内派系产物下的牺牲品——我的副官。

嗯,原来这就是为什么在故事里恩人都要被设定为仙人的身份。

被四个花朵般的少女簇拥曾是我的梦想之一,但不包括我本人也穿着和她们同款的水手服的时候。

当然频道的控制权永远在奈奈子手里。虽然很想说,她看什么我都无所谓;但作为一个男人我也有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行为。

“打黑色雨伞的男人?”

“耍什么白痴啊!当然要起名为《女王朝日奈奈子与泰山不得不说的故事》才好啦!”

事先说过,那是一家兼有咖啡屋性质的书店,也可以说是兼营书店的咖啡屋,反正比奈奈子家的起居室更适合作为谈话场合。

如果让我公正地评价奈奈子这个人,那只能用浅薄、低俗、尖刻、没有耐性、不负责任等负面词语来形容。而要证明我的评论属实,则只需要听一听下面这番话就够了。

“你是浅川家的继承人,画画那种事只是浪费时间!”

“但是爸爸,这是我唯一所喜欢的事……”

“想要画画无论何时也可以!但是在拥有必须保护的东西之前,你必须先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严厉的斥责声听来颇为耳熟,应该是浅川达人在浅川凌心中造成的灰色记忆吧。

“有人会将心底最无法磨灭的记忆封锁,也有人会选择保留,并且一再重播,把自己陷入不断遭受伤害的回旋。”高见泽缥缈的音色在我耳边响起,“而这位浅川家的继承人,是后者。”

“难怪他会一直板着郁闷到死的面孔,像这种扭扭捏捏的个性就是要在小的时候纠正过来才行!”

来不及阻止,奈奈子已经一个拧身,自那小小的窗口像童话故事中的蛇妖一样探入脑袋,冲着还在哀恸的少年怒吼:“浅川凌!这样下去可是没有办法成长为合格的金龟婿的哦。”

真是具有奈奈子风格的开场白啊。额角滑过冷汗的我,眼前不禁浮现起这样的句子。

“……怎么样也无所谓。”出乎意料,房间中的灯“啪”的一声关了起来,蜷腿而坐的少年陷入完全的黑暗,只盯着眼前那一抹飘幻的萤火。

“……这个家里没有人爱我,这个世界没有人需要我,唯一理解我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拓展人生的道路,这样的我,没有存在的价值……”

他每说一句,身上便会浮现一条重锁。铁链越捆越紧束缚越来越重,连同他的身体看来也变得渐渐缩小。

“这个人是浅川凌?”奈奈子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他的意识比他本人坦率。”高见泽适时地解说,“意识凝塑的形体与本人总会稍有差池。看来这位大哥表面虽然凶悍,内心却意外的并不是攻击性人格呢。”

“也就是说,在他的内心世界我们不会有危险的意思吧?”我舒出一口气。但是……眼前渐渐退化成学前儿童的小孩子,看起来还真的很可怜哪。

“因为不能走上艺术家的道路而仇视父亲吗?”以指点唇的奈奈子,双眼望天,想的却是与我背道而驰的思路,“会不会因为这个理由而杀了浅川达人呢?这么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动机嘛。”

“你觉得那可能吗?”我有气无力地叹息,同时也觉得搞不懂浅川凌的想法。当父亲的把全部财产都留给了他,即使方法不正确,不是也证明了他对浅川凌的爱吗?

“方法不正确的爱,对于无法感受到爱的当事者来说,便等于是不存在。”高见泽冷淡地偏头,如纱的黑发一下子划过了额角,露出清澈到无情的眼眸,“要解开这个误会,还是让它继续存在?”

“问我吗?”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本店的口号是绝不做免费的事。”

“你在指望我替浅川凌付账?”

“你是浅川幸的朋友不是吗?”高见泽细细微微的声音带着轻柔的蛊惑,“解开这个人的心结,也会多少影响到浅川幸的人生哦。”

也……对啦。我抓抓头,至少他欺负弟弟的行为可以减少一些吧。

“那代价究竟是什么?”

“你记得以后有机会偿还就是了。”高见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却让我有种掉入设计好的陷阱般的感触。

随着高见泽的指尖微弹,那一点漂浮在浅川凌眼前的绿光骤然扩散成一个隐约模糊的画面……

开满白色蔷薇的庭园中,长发卷卷的少女拥有标志强悍意志的弯眉,极度纤细的身体却散发着无端冷凛的气质。

“对不起,达人,我不能和你结婚!”

“为什么?英子。”应该是年轻时的浅川达人,一时间显露出茫然无措的样子。

“作为关西组领袖的长女,无法嫁给不能继承家业的非道上的男子。”少女扬起细长的眉,旋即绽放一抹美艳到强悍的笑容,“但是没有人规定说,我不可以为我心爱的男人生孩子。”

“我知道你的决定向来不可更改。”男人苦笑着蹙眉,“但是……这样一来……孩子的身份……”

“那么你就立下誓言吧。”美艳的黑道家族长女微笑着说,“你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留给我们未来的孩子。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敢对这个孩子的出身说三道四。”

……

“哗——好、好强悍的女人。”奈奈子的口哨声充满了对前辈的钦佩,“我还以为浅川凌病死的母亲是个虚弱的大小姐,没想到竟然是出身黑道家族的极道之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