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冷笑一声,连站也没站起来,只是转头向身边的王君廓道:“君廓,你领二百长槊兵跟他们玩上一把吧。”

敬德不觉一呆,道:“原来……元帅也有听末将的讲授,还……记得那么清楚。”

世民双眼扫视着缓缓逼近前来的夏军,似是自言自语的道:“贼兵自山东起兵以来,看来还没有真正遇到过强敌啊。”

程知节的心里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感慨——以后他还会一再地生出如此的感慨,不但在这河东之战里,还将会在以后的洛阳之战、武牢之战、征剿刘黑闼之战、在豳州抗击突厥、玄武门之变……乃至世民已成为皇帝之后在渭水之滨仅以六骑震慑包围京师的十万突厥大军的时候,他都将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众将议论纷纷,都是面上失色。敬德一声不吭,只是盯着坐在帅座上的世民,却见他面色沉静如水,但并不是绷着脸皮的那种紧张,倒似不甚在意这突如其来的“噩报”。

平日这种诉说对自己弟弟不屑鄙夷的话,世民就算跟敬德这样下属身份的人再怎么的关系亲密,也一定不会说出来。可是这时,他显然是忧愤过度了,只想把这种情绪发泄出来,都忘记了——或者说是顾不上——要在敬德这外人面前避忌。

士卒拿来三支长槊,元吉也不等他递上来,一手就抢过一支,操槊跃马,又直向敬德冲去。

齐王李元吉,是唐军中一个奇怪的存在。李世民一方面治军甚严,无论是地位多高的将领,一旦犯了军纪,他依纪惩治从来是毫不手软、也绝无情面的。可是对这四弟李元吉,他却完全是放任自流。元吉想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不必遵守每日定时起床进行晨操的规矩。平日军队的操练,元吉喜欢就参加,不喜欢世民也从不勉强。召开例行或临时的军事会议,元吉想出席就来,不想出席世民也不会派人去叫他。打仗时分派任务也是差不多,元吉自己不说,世民不会分派任务给他;但如果元吉开口说想参加,世民就派给他一个不重不轻的任务。

房中,也是一片的黑暗。

敬德在心中暗狄⊥贰j烂穸猿に镂藜赡欠莅钪攘疑畛粒椒5娜盟醯貌豢伤家椋仓皇歉砹怂岢嗌狻?

他也曾经孤身一人,为了寻相而独闯宋金刚的军营。但一来,宋金刚军只有两三万人,岂能与现在的十万夏军同日而语?二来,当时他是乘着黑夜掩护而潜进去的,然后到处胡乱放火,以致定杨军一开始时晕头转向,还以为来了很多敌人。可是现在呢?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世民跟他二人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向着夏军大营进发!

世民没有回应他的呼唤,但也没有出言斥责、反对这亲昵的称谓。敬德分明地感到他在听到自己这一呼唤之后,身子微微一震,虽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轻轻的伸手回抱了他。似是他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虽然觉得猝不及防,却终于还是默可了。

“可是……,以夏军兵力十倍于我军现在在武牢这里的驻军,速战速决于我们不利啊。这不是反而正中夏军下怀了吗?”敬德强忍着一股酸意直冒上心头,竭力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元帅,末将知道你很关心……长孙公子的安危,可是你是一军统帅,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从大局出发,为大局着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