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雄信的枣阳槊其实坚固异常,尉迟敬德虽是天生神力,本来也不容易这样一拗就断。但一来是敬德这时气在头上,使的是无情力,能这样突然爆发出如此雄猛之力,也是可一而不可再了。二来是此前李世民已经以长剑在那槊柄上砍出了一个口子,单雄信还曾以之挡了郑将陈智略的横刀一击,现在再加上敬德这样发了狠的一拗,长槊就在砍出了口子那处断作两截。

这个世界,这个此刻的世界,这个只有他一人独处的世界,是那样的安乐、祥和与静谧。

陈智略大惊。李世民这样做,不是等同把自己的左肩撞上他的刃口吗?难道他想削断自己的整条左臂吗?陈智略此人平日就是个有勇无谋之辈,此刻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脑子更是转得不快,见世民如此自寻死路地撞上前来,一时竟是吓得糊涂了,呆在当地,手中的横刀只是顺着惯性继续往前劈下。那刃口反射着太阳的耀眼光芒,眼见瞬息之间就会与世民左肩上那雕成狰狞怒吼之状的护肩兽头撞在一起……

他道:“元帅没有坦言,也是顾全我和寻相颜面的人之常情。此种关系,有乖伦常,就算元帅看穿了,与我未有深交之际,又怎好说出口来?那反而只会让我们感到尴尬,甚至感到恐惧,却无法体会元帅的心胸宽广,倒是害怕着元帅不是真的能包容体谅,不过是暂且假以辞色稳住我们而已。长春宫之后,元帅其实并没有做过任何于我们不利之事,但我们不就是一直这样误会着元帅的吗?”

世民道:“今天就由敬德在我身边侍候,你们两个放一天假吧。”

敬德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默默地向着世民深深一鞠,转身,走了出去。

寻相就是因为这样而变的吗?因为自己纠缠着李世民吗?——可自己,不正是为了他而纠缠着李世民的吗?

“没事。”寻相微微笑着,又转过身去,这次不再停留,快步离去。

可是那人听到他的叫声,灵活地一闪腰身,避了开去,转过身来,面向着他,淡淡的道:“大哥。”

这下子,敬德就是再迟钝,也终于听出寻相这话中流露着讥讽之意了。他脸色一沉,反问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现在看来,这底牌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对付得多。

这洛阳西苑是当年隋炀帝杨广营建东都洛阳时所建的一座庞大的皇家园林,隋时又称会通苑,位于洛阳西面,因此俗称西苑。这西苑后来被称为史上所奢华的园林,北至邙山,南抵伊阙,西达新安,方圆二百余里。其内亭台楼阁有十六宫院之多,奇山碧水、溪流绿林环绕四周,可谓巧夺天工的人间美景。近年来这西苑历经战乱,乏人打理,与其全盛之时相比,自然是显得大为破落萧条,但当年气派,仍能略窥一二。

敬德一手从寻相的后背一直搂到他另一边的腰肢,另一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侧着脑袋,在他颈子处轻轻地吻着,不时伸出舌尖舔弄一下他的耳垂,感受着他的身躯随即作出的反应,口中泄出竭力压抑着的快意的吟声。

好一会儿,世民才缓缓的开了口:“你说你要提两个条件才愿意投诚,可是你提吊件都是关于寻相的,这跟你自己投不投唐有什么关系?”

因此,当这支唐军的士卒向上叫喊,说元帅李世民率兵前来的时候,樊、张二人很快就登上城堡,望着下面冷笑道:“喂,你们的宋金刚元帅也未免太黔驴技穷,也太少看我们了吧?已经用过一次不灵的计策,居然死心不息又用一遍?别以为我们给困在这里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有派出探子在外打听过了,你们在浍州的主力遂前才沿雀鼠谷撤离,刘弘基将军也是三天前才接到消息赶往雀鼠谷与元帅会师的,你们要扮唐军,也拜托你们扮成别人好不好?扮成要插翅才能飞到这里来的元帅,那不是要笑掉我们的大牙吗?”说着,旁边的守军跟着做出捧腹的姿势,大声地嘲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