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遥接过去藏在被子里穿上,又问他:“现在几点了?”

栗遥听了,指了指一边的吹风机:“帮我吹?”

程远说:“你这么开心,是你前男友吧。”

程远无奈地摇摇头:“你别这样,我会有负罪感。”

栗遥伏在他胸口,扯着他衣服下摆,轻声“嗯”了一下。

栗遥嗤笑一声,“你这人真没劲。”

栗遥换了件黑色的一字领贴身长毛衣裙,露出锁骨的边缘和细白的脚踝。她脖子上戴着一条蛇形细银项链,头发挽在脑后,裸耳一边挂一颗绿粉相间的滴釉耳钉。看似随意,却是精心搭配过的。

栗遥细想程远,他践行的的确是他认可的这一套理论,他活得任性,却也没长偏,言谈举止间的教养倒真像是自己形成的,并没被成长环境过多的浸染。

程远看了栗遥一眼,她向来是个称职的旁观者,背靠在栏杆上,头发被风吹得微动,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并无兴趣,可脸上的神情显然是认真聆听的模样。

栗遥摇摇头:“南京。当时一心往北京考,想离开上海,可最终也没走太远。”

栗遥醒来后身体还算适应,果然如李师傅所说,她对氧气需求量低,并无高反症状。

栗遥手心一热,手被他握住了,藏在桌子下面。他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摸着狗,谁也不亏待。

程远顿住了放在她唇边的手,“你确定又要跟我讨论这么深刻的话题?你觉得那种时候我还能想什么?”

于是他问李师傅:“是不是人只要到了庙门口,没信仰的也有了信仰?”

“就按你理解的回答。”栗遥说。

这个男人一如她初次遇见的那样,侵略性和目的性都太强。她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知道他一路上这样待自己,不可能没有企图,她沉溺其中是认为开始一段新的关系对她来说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程远听到栗遥道歉,冷笑变成了真笑,“栗遥,咱俩之间至于这样么?”

“这话怎么说?”程远调整了一下坐姿,态度认真了起来。

上了车,栗遥低头看方才别人为他们三人拍的照片。

听筒里又传来栗教授的声音,“遥遥,奶奶听到了,我们都陪着她呢,你好好旅行吧。”

栗遥:“可能是喜欢这种装模作样吧。”

那晚,他本来不打算戳破她,但是她不听话,开始动心思上位,于是他才彻底撕破脸皮。

路遇一片村庄的时候,车停了下来,栗遥下车去上厕所。

程远一愣,觉得这话的语气很像每次饭桌上程母对他说的,他又点点头:“那我下次多吃点儿。”

她没太在意,甚至一条评论也没有回复,任凭大家去揣测。

栗遥:“开车开久了,难受吧?”

“你呢?”栗遥问他。

栗遥吞下一口鸡蛋,“我爸爸也不爱吃猪肉,所以这么多年来身材都保持的很好。”

程远的京腔听着不太正经,但两次劝慰她都听了进去。

夕阳西下,一抹淡粉色的霞光打在栗遥的半张脸上,程远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没忍住,随着她眼泪落下,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叹息。

程远却不以为意,朝她抬了下下巴,当是打招呼了。

程远点点头,转身离开。

在座的所有人都听见了柳星声音里的颤抖,唯有程远连脸上的微表情都没有变过,他冷漠的就像一块亘古不变的磐石。

这些年,他真的一点也没变,哪怕这一回她行事再果断决绝,但功力也远不及他万分之一。

女孩子喝了口酒,喝的太急,呛着了,她边咳嗽边说:“我……不让他……戴套。”

程远戴上墨镜,先栗遥一步关了车门。车开动,他没再跟着李师傅走。

“据说前面在处理昨夜塌方的毁路,再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吧,你别着急,天黑前能赶到磨西镇。”李师傅惦记着和其他师傅的路边牌局,说完就扭头走了。

不一会儿,旁边上来一辆小车子,似是夫妻俩,车窗开得老大,四川口音浓重,音量也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