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敏趿着鞋,套了件披风,带子并未系好,发顶的髻上斜戴一根卍字金簪,就这样亟亟地出来了。老张头神魂未定,絮叨道:“啊呀,大人!万一那人是个悍匪,对你不利可如何是好啊?”

金敏同郭老夫人一见如故,生出了些亲近之情,如今看郭小侯爷也顺眼起来,拱手道:“改日定然再来叨扰。”

旁人道:“这话不要乱讲,圣上都认了,岂能有假?”

乔子清也不想一个男子就这样跟着,便道:“您算命的连个幡子也不挂,谁知道是不是来讹钱的哩?”

四皇子与笑拐生两个在一旁凉棚中坐下观战,四皇子不懂拳脚功夫,看着前方二人各举着长约一丈的沉重刀杆缠斗做一处,一招一式、一来一回,眼都花了也分不清谁高谁下,全听笑拐生解释。

她见金敏面容青涩娇羞,隐约猜到她还未经人事,便道:“这男女生而有异,男子阳刚,两股之间有势为凸者,若矛若杵,能屈能伸;女子阴柔,两股之间有穴为凹者,若蚌若剖瓜。妹妹可知?”

梅妈妈见状,拿起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磕,恼怒道:“胡闹!咱们漪翠轩的女儿,都是万里挑一的尖子!是我花了多大心血调理出来的!怎么能这样轻生?”

金敏置若罔闻,解开陈蟒的前襟,露出他毛发丛生、宽厚结实的胸膛,把自己软绵白腻的胸脯压了上去。

金敏把满头青丝摆弄了一阵,没弄好,便叫道:“大叔过来帮我个忙。”

铃铛儿好奇地透过那一个小孔往里头看,只见梅妈妈把裙子全撩起来,露着一个肥腻的屁股,骑在笑拐生身上一起一伏,做了个倒浇蜡烛。她大揸着双腿,中央插者一个黑漆漆、昂昂然的物什,也看不清楚是什么。

“不要提他!”金敏立即回嘴道,陈蟒的脸一沉,觉得她不懂事:“当年你爹爹担心贼人对你不利,又怕你自幼失怙、无人照拂,便将你嘱托给我,你怎能辜负他的苦心?”

居然是个女的,还是她同窗好友。陈蟒直觉这误会得可笑,全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胡乱猜测罢了。他突然气势一颓,好似一座高山突然崩塌,他闭了闭眼睛,扶额叹道:“好端端的女孩子家扮什么戏子?那些个地方人杂,你少去。”

陈蟒不动。

故而陈蟒一见到他,心里就暗道不好。从前陈蟒是独行刀客、江湖浪人,为了讨口饭吃死不足惜,被笑拐生找上门的次数不少,甚至二人私下还有些交情。现而今他对这纷乱人世有了留恋,居然开始惜命了,没把握的事情不做。但到底还是卖笑拐生面子,跟着他走,心里却盘算着该如何推辞。

金敏抽身一躲,避开了去。她虽懵懂,倒也似乎明白一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面颊涨得红红的。那人见她害臊,眼睛眯得更厉害些,几人团团围着她,嬉笑不断,又是说:“好俊的小娘儿!”又是问:“家住哪里?哪个妈妈养的?梳笼了没有?”

年轻的镖师本不指望那人会回答,他说点什么或许只是想延缓自己的死亡、减少自己的恐惧罢了。但是在他失去意识、陷入无穷的黑暗之前,那人开口了。声音低沉、声调平静,宛若隆隆雷声,仿佛自喉咙深处挤压而出:

桌上正摆着一副碗筷,碗里还微微冒着热气。陈蟒已经不饿了,但还是大口吃了起来。陈蟒知道金敏喜欢看他吃东西,他吃饭快,食量也大,总是看起来吃得很香,这是无形中对她厨艺的肯定。

陈蟒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书封上写的“四书章句集注”六个字是他为数不多认得的,还是金敏教给他的。

男子温声道:“敏儿,来见你陈大叔。”他把小女孩的海狸帽子摘下,那帽子大得盖住了她整张脸,同她身上的大氅一样,属于一个爱护女儿的父亲。

笑拐生饮下一口,叹道:“我是守旧人,你们不消和我学。”

铃铛儿道:“笑爷风雅好古,俺们凡夫俗子自然学不来。”

笑拐生闻言,不过摇头而已。他伸手轻轻将铃铛儿佩在腰间的方胜坠子一拽,道:“你坐近些。”

铃铛儿霎时双颊绯红、双眸含水,越发显得情如小鸟、娇不胜衣。笑拐生揽住她肩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亲,舌尖探进去一尝,便道:“嗳,你方吃了桂花蒸糕么?”

铃铛儿方才含一块香饼,意在吐气如兰、取悦檀郎,却万万不想让他以为是自己贪嘴。她心里一急,就轻挣了两下,张口便要解释。笑拐生将她肩头一压,凑近她唇瓣道:“闺女儿!这样经不起顽笑?”

她这才明白过来,羞得两靥生晕,直把脸埋在笑拐生肩头。

笑拐生口中衔一片鸡舌香,道:“我方吃了糖丁香母,你尝尝是也不是?”说罢便嘴对嘴将那香片渡了过去。渡过去,又不肯放开,伸舌同她勾缠嬉戏。二人齿颊间幽香暗送、清涎潮涌,各有销魂在心。

铃铛儿脊梁骨都酥了,软绵绵地依在他胸前,双目轻阖、半痴半醉,真个儿是虽身为娼优而不以其为贱;虽沦落风尘而不以之为苦。心尖上甜一阵、酸一阵,暗道:我卖笑女子,下贱之躯。世人皆可戏侮,唯独笑爷你戏侮不得。

铃铛儿鲜少见过笑拐生温存,二人一番耳鬓厮磨下来,她双目也痴了、头脑也钝了,只觉得笑拐生不说才比宋玉,也是貌若潘安、腰如沈约。不禁呢喃道:“铃铛儿愿同笑爷做长久夫妻,笑爷赎铃铛儿出去不好么?”

笑拐生道:“我腌臜事情没少做,伤了阴德。天生就是个云游羁旅的孤煞命,定不住心。”

铃铛儿一双杏眼红通通的,眉尖微蹙,只道:“我的心却全在你身上。”

笑拐生拍拍她的小手,道:“你鼻梁顺直,易嫁贵夫;额头高阔,凤冠早戴。将来自有造化。”

铃铛儿听了,眼前一花、胸口一堵,眼泪就要落下,却还要强笑道:“铃铛儿等笑爷飞黄腾达。”

笑拐生面上淡淡的,无悲无喜;黑幽幽的一双凤眼,高深莫测。他问道:“会品箫不会?”

这是惯用的手段,铃铛儿怎会不知。她强忍泪意,屈身低眉,解下他腰里的汗巾、褪去他胯间的绸裤,芊芊玉笋握住他身下昂藏、樱桃小口轻吮他欲火阳刚。

到了后头,她青葱少艾,如今做了新妇。她千盼万盼的一场云雨之欢,究竟也不知是心愿了结还是孽缘又起;本是情投意合的一回颠鸾倒凤,更是五味杂陈难说苦乐。

可怜他残骨一副,犹是春闺梦人;可叹他孑然一身,仍惹情债几本。好男儿不为情累,落得个薄幸之名;大丈夫志在四海,徒留了闺愁长恨。

偏生那多情儿女,错爱了这铁石肺肠。谁知那海誓山盟,全是荒唐假话;何料这深情款款,皆为戏过逢场。你说这厮惹恨,俺一腔情意恨不起来;他道那人负心,俺百般弱质离他不得。唯怨那苍天不公、月老作弄,让咱苦心都付了东流之水、泥池深潭。

要说世间最不乏的当属痴男怨女,你眼见好花配了歹树、贤妻许了愚夫,你看那上下也不合、左右也不对的男女,倒未尝不是一对佳偶。

那老张头儿夜晚心忧自家大人,长吁短叹、辗转忐忑,到了后半夜才勉勉强强睡过去。张婆子起得早,见他仍睡得死死的,暗骂了两句,却也没叫他,径自去烧水造饭。

做好了朝食,烧好了热水,张婆子四处擦擦洗洗,又到院里做些扫洒,却迟迟不见正房里有动静。她心里奇道:“今儿个咋都这样贪睡?”便端了粥并几样子小菜要呈过去。

到了门口,张婆子隐约听到里头私语喁喁、床声戛戛。她暗自罕纳,从窗缝中一瞧,只见一个赤黑汉子压着个雪白的女子,前摇后摆大动不止,登时大惊失色。

张婆子同老张头儿都是老实人,原想着家里遭了盗贼,心里突突直跳、慌得手足无措。在窗下呆立了一阵,听到里头女声娇嗔道:“坏人!你、你欺负死我了!”紧接着是一道低沉男声:“大叔爱你都来不及,咋会欺负你?”

张婆子明白过来,“哎哟”得一跺脚,羞得老脸一红,赶忙躲了出去。

原来陈蟒清晨醒来,睁眼便见白馥馥两痕雪脯横陈面前、红鲜鲜两点梅璎点缀其间,一根不相干的东西竟然又直竖起来,跌跌撞撞地要找个紧暖香浅的妙处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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