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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中最大的门派,名为天门。天门分为东、南、西、北四门,分别由东方、南宫、西门和北堂四大姓氏执掌,控制整个江湖白道,权倾天下,一时无二。

这一代的天门四门主分别是东方曦、南宫晏、西门越和北堂傲。

东方曦是文国皇室出身,风流不羁,随意妄为,整日穿梭于花街柳巷,对门中之事疏于管理。南宫晏性情稳重,办事周密,责任感强,坐镇天门总舵,是现在四方门的实际领导者。

西门越性情疏狂,脾气霸道,在江湖上人称霹雳阎王,敬而远之,但治军甚严。北门门主北堂傲,出身明国贵族,世袭北堂王封号,性格高傲冷漠,对门下管理极严,处事不惊。

此时天下四分五裂,诸国纷争,百姓们流离失所,但经过几十年来的战争与角逐天下逐渐出现一统的迹象。其中国力日盛的,正是北边的明国与南方的文国。

四天门虽是武林门派,却与诸国皇室关系密切。东门门主东方曦是文国皇帝的胞弟,而北门门主北堂傲则世袭明国北堂王封号,还是明国惠武帝的亲外孙,因而天门的地位虽是武林至尊,却又隐隐凌驾于江湖之上。

这一年除夕,难得天门四位门主齐聚在总舵浮游居共度佳节。还有一件喜事,便是半年前返回明国平息叛乱的北门门主北堂傲,不仅解决了国中纠纷,还携未婚妻林嫣嫣一起返回总舵。

林嫣嫣原是北堂傲的表妹,当今明国端亲王的掌上明珠,她与北堂傲多年未见,这次在北方故土重遇,朝夕相处,渐生情意,其母派人说亲,北堂傲便应许了。

四天门中,只有南门门主南宫晏已经成亲两年,其余三位都尚未婚娶。北堂傲今年二十二岁,是四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他这次定亲,全天门都视为喜事,因此借此新年之际大肆庆祝。

宴会既是年宴,也是北堂傲的定亲喜筵。四天门上下入得高阶的近两百口人聚在一起,声势甚是浩大。整个年宴从正午开始一直持续到晚间,迟迟没有结束的意思。

北堂傲坐在高高的主席上,身边伴着未婚妻林嫣嫣,与其他三位兄弟共饮,一向冷艳高傲的脸上,竟然也有了淡淡暖意。

下侧有几桌大席,分别坐着各个天门的分舵舵主和高级将领。靠近角落的一桌,北门第一武将言非离,脸色苍白地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言非离只觉得体内的疼痛渐渐加剧,自己越来越难以忍受。抬起头来望去,正好看见北堂傲夹起一片酥糕,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放入林嫣嫣碗里。林嫣嫣羞涩抬眼,二人四目相视,外人看来,只觉得情意绵绵,实是一对绝世佳侣。

心里一阵椎心的疼痛!

虽然明知不可以,可自己还是对那人存了非分之想。多少次想断掉这份不该有的情结,可是自己早已情根深种,心结纠缠,这份孽情,如何能解,如何能断!

言非离只觉得体内心上都在不停地钻痛,好似要把他活活凌迟了一般。持续一下午的年宴,那人自始至终未曾望他一眼,自己可以忍受身体上的千般折磨,可以忍受他的万般冷漠,可是,却无法忍受那人与心上人情意绵绵的样子。

深吸口气,强自压下体内的痛楚,言非离吃力地站起身来,见众人畅饮,无人注意自己,悄悄地自角落退了出去。

出了大堂,转过长廊,还有忙碌奔走的下人自身旁经过。言非离艰难地转过浮游居的正院,向北面行过几个院落,渐渐走近偏僻的竹园,下人们的身影也几乎看不见了。突然腹中一阵剧痛,让他再也忍耐不住,脚下一阵踉呛,靠倒在身旁的院墙边。

“唔……”压抑的呻吟声终于还是从嘴边泄了出来。

言非离满头大汗,疼痛难忍,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双手按到掩在黑色风衣下高耸圆隆的腹部上。

腹中的疼痛与以往不同,渐渐越演越烈。言非离紧咬着双唇,喘息了一阵,继续蹒跚地向竹园的方向挪去。

双腿好像灌了铅一般酸软无力,几乎支撑不住自己。最糟糕的是,感觉腹中那个不断蠕动的东西,正在渐渐下垂,一种沉沉的坠痛感让他觉得自己的下腹也许会胀破掉。

看来“他”是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

言非离心下有些惶遽,却咬紧牙关,忍受着痛楚的折磨,靠着顽强的毅力,挣扎地向竹图方向捱过去。

短短的几步路,却好似永远没有尽头一样,终于定到竹园门前,无力地抬起手臂,撞开园门。言非离缓了一缓,抬脚迈进去,谁知腹中骤然一痛,离了墙垣一的依靠,脚下一软,竟从三阶台阶上掉了下去,直滚落到院内。

言非离情不自禁惨叫出声,弓身抱紧肚子。

滚落时翻转的身子压到腹部,引起一阵极强烈的抽痛,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破掉般,浑身一个战栗,一股灼热的液体猛地冲出体外,延着双腿间缓缓流出。

言非离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腹部,再也无力起身。

大片大片的雪花不知何时纷纷扬扬从天空中落下,转瞬间染白了地面,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前方正院的浮游居里,年宴还没有结束,看起来是要进行到深夜才能罢休。热闹熙攘的声音伴随着绚烂的焰火,在寂静漆黑的夜里分外明显,也衬托出北边的院落更加荒僻而寂寞。

“啊……唔——”

言非离低低呻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刚才有段时间他似乎昏迷了过去,醒来时早已被冷汗浸透的衣襟上落了层层霜雪,更加寒冷彻骨。言非离此刻只觉四肢僵冷,可腹中却火热一般地疼痛,越演越剧烈。

好痛!

言非离在雪中不断挣扎,自己的房间近在眼前,可是他却连爬进去的力气也没有。

谁来……帮帮我……帮帮我……

一向坚强内韧的人,终于也忍不住在心底求救。

“非离!?”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言非离睁开迷离的双眼,看见那个应该在大厅里伴着佳人庆贺喜筵的人,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里,一向清冷的双眸正震惊慌乱地望着自己。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谁打伤了你!?”北堂傲扶起他,又惊又怒地问道。

黑色厚重的风衣遮盖住了言非离的身形,北堂傲看不真切,只感觉他浑身冰冷,抖得厉害。

刚才年宴中他便现言非离脸色苍白,神情憔悴,黯然的眸子一直注视着自己,可却强忍着对他视而不见,后来见他不告而退,送林嫣嫣回去休息之后,想了想,便转来竹园看看。

谁知远远望见院门大开,走近一看,言非离竟倒在石阶之下痛苦呻吟,黑色风衣上已披了一层白雪,昭示着他倒在这里已有一段时间。北堂傲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闯进来打伤了他。

“门主……送我、送我回房……”言非离痛得大汗淋漓,几句话说得极为吃力。

北堂傲将他搀扶起来,谁知言非离下身沉重,双腿酸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见他如此,北堂傲更是吃惊,连忙双手一横,将他抱进屋里,放到床上。

脱下已被大雪浸透的大衣,高高隆起的腹部赫然出现在眼前。

“非离,这、这是怎么回事?”

“门主……请你快去、快去找秋、秋大夫……”言非离再顾不得别的,吃力地喘着气,随着腹中的绞痛,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非离,你到底怎么了!?”北堂傲喝道,脸色由于惊怒已变得十分难看。

言非离只觉腹中的东西正在用力挣扎,极力想要脱离身体的束缚,他再也忍耐不住,避开门主的视线,绝望地道:“我、我的羊水破、破了……”

片刻之后,北堂傲脸色冷凝地带着秋叶原匆匆赶来。此刻言非离正疼痛不堪地在床上辗转翻滚。秋叶原一见他的样子,二话不说,立刻上去一把把他按住。

“北堂门主,快帮我绑住他!别让他伤到自己。”秋叶原对北堂傲道。

北堂傲愣了一下,然后找出布巾拧成绳状,将言非离的双手捆绑在床头上。

“门主……请、请您出去……不、不要在这里……啊——”言非离全身除了痛还是痛,再也感觉不到别的。可是与此相比,他却更不愿意让门主看见自己尊严尽失的样子。

北堂傲却好似没有听见,只是动作有些粗鲁地将他身上的湿衣脱下。言非离早已全身无力,只好痛苦地倒在他怀里,任由他扒掉自己的衣物,暴露出高耸圆隆的腹部。

北堂傲看着他原本肌理匀称的身体变得如此畸形,身上的道道伤痕在蠕动鼓胀的肚皮上显得更加狰狞,心中一紧,隐隐抽痛,但不知为何,却又冒出一股怒火。

“言将军,你的羊水破了多久?”秋叶原问道。

言非离疼痛之中根本无法计算,只能模糊地道:“好、好像是雪、雪前……”

“那你阵痛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