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不可,”外面一人扬声高叫,却是三太太扭着腰肢进来了。

乐氏接着哭诉,好像要把这些年受的气全部哭出来:“我自小得父母宠爱,有些堂表姐妹气不过,背地里都咒我说嫁不到好人家,我那时就暗暗立志,一定要找个如意郎君,过的和和美美给她们瞧瞧。当年俞家来提亲的时候,你的家世为人爹娘都是满意的,但是娘还是来问问我的意思。我只顾听了你少有才名,不仅科举文章写得好,还诗书字画样样皆通,我就是冲着这一点欢欢喜喜的上了花轿,掀盖头的那天,我又是心急又是害怕,心跳的都要冲出来了,幸而看到你之后,正合了我倾慕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是如今我得到了什么?和离归家,你还说这是对我好。”

柯夫人上下打量了铃兰好一会儿,只见她身穿家常半旧的湖绿色襦裙,乌油油的浓发挽成个偏的蝴蝶髻,用一枚蝴蝶样的发簪固定住,那蝴蝶做得惟妙惟肖,翅膀上的镶宝石的工艺正是当时流行的点蓝,趁得她的眉眼益发别致,这一身打扮虽然清淡,但是配着十六七岁如花般的肌肤和面庞,任谁见了都会眼前一亮。柯夫人又下死的盯着她的大肚子好几眼,方才开口说道:“原来是个绝色啊,怪不得能把姑爷迷得颠三倒四,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小丫头抬起头,两个亮晶晶的眼睛闪啊闪,想了想才懊恼的说:“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我一个人错了,刘妈妈不也每天把姨娘的情况说给老太太听么?再说昨天乱跑的人也不只我一个,那些个二等丫头身上没有事的都到前边看光景来着,否则我怎么能知道那么多~~~”小丫头越说声音越低。

版本5:连一向离群索居的林嬷嬷也和菱花闲话了一声:“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怀了个孩子就能和太太平起平坐了,我冷眼瞧着她也不是这样的糊涂人啊。”

绮茂居里,二太太一边喜滋滋的给二老爷换上常服,一边迫不及待的把子语得到王爷相邀的事情说了,二老爷也十分欢喜:“好,好,我们的语儿终于有出息了。”

“爱吃,爱吃!”赶紧塞了一大口蹄髈。

众人哪能让她起来,忙七手八脚的按住了她,还是三太太反应快,在一旁温言的说:“好孩子快躺下,没事的啊,你醒来就好,没事的,一会让大夫好好瞧瞧。”

乾坤各自为情意,

子谣和子诺互换了一下眼神,连身边的丫鬟都有些明白了,葛覃嘴快:“就是说有人在传谣言,栽赃七王爷篡位?”

似是察觉到气氛的尴尬,三太太忙展颜一笑,“没什么大事,这不是过几日就是子谣的生辰了么,老太太的意思该办还得办,你二婶管家不得闲,叫我来问问这事怎么办才好?”子谣是子诺的亲妹妹,自小在京城住的,经此父母双亡的大变故后,也是闭门不出,日日垂泪。

话已至此老太太才稍微安定了一些,话锋一转,和老者唠起了家常:“月前恒哥儿随他父亲来吊唁,还记得到后堂看看我这老婆子,一晃儿已经这么高了,行动举止也越发温文尔雅,他小时候爬上我堂前的树摘枣子的皮猴子样还如在眼前呢。他和子语子评他们,再加上小一点的子谣子谚,一见面就是上树捉鸟,下河捞鱼,每日里惹出多少是非。那年春天在后花园里不知怎么玩的,子谣摔的满脸是血,大家都吓的跑了,还是恒哥儿镇定,拿了帕子给她止血,小小年纪就有名医风范,大家后来都赞果然是医药世家的孩子啊,天生就是学医的料。”

提及过世的父母幼弟,子诺已经红肿干涩的眼中又蓄满泪水,哽咽着安慰祖母,“祖母若因这等人伤了身子是大大的不值,孙子虽不才,倒也不怕他们,就依了他们分出去倒也清静。”

——铃兰:“如果我做了萝卜,你会不会在众多萝卜中一眼认出来我?”

——子诺:“都成了萝卜谁还能认出来啊。”

——铃兰:“不行不行,就要你认出来!!就算我变成了萝卜你也要能认出来,你还得一眼就要把我认出来,难道你贪恋的是我这幅皮囊,换个模样就不认得?”

——子诺:“……………………”

又有一天,四叔自海外贩回来货物终于在管事的押运下运到了俞家。四叔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许多南洋的稀罕货,其中有几匹花色独特的衣料,是带给子谣的,子诺却在旁边拿了一匹叫丫环送给了铃兰。晚上兰晖阁里:

——铃兰:“你叫丫环送来的料子正是我喜欢的样子,你眼光好准啊!”

——子诺:“嗯,我知道。”

——铃兰:“咦,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你怎么知道?”

——子诺:“姨娘都喜欢这种样子的。”

——铃兰:“…………您老的眼光真~的~很~准~~!”咬牙切齿中~~~

——子诺:“…………??”一脸迷糊中~~~~

第三天,铃兰方从三星嘴里知道这料子本来都是送给子谣的,她想了想,还是叫三星带上了一盒子吃食去了子谣住的舒雨阁。若是严格按照礼法来说,子谣是主子小姐,铃兰是姨娘奴才,二人应该是根本搭不上界,你看《红楼梦》里面的哪个小姐和姨娘说过话了,探春本人就是赵姨娘所生,就这种关系赵姨娘和她说句话她还一脸的不耐烦,由此可见古代姨娘的一般生存状态。可是铃兰就属于那个“二班”的姨娘,首先她是个穿来的,没啥等级观念,其次现在俞家人口简单,人口太简单了,子谣要是不理她的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分家后不久,两人就如闺中密友一样常来常往了。

铃兰来的时候子谣正在窗前刺绣,铃兰拿下她手中的绣棚说:“怎么我来了十回九回都是看到你在绣东西,府上又不缺绣娘,当心眼睛绣坏了。”这称呼也有个缘故,按理说铃兰应该管子谣叫小姐,自称妾身,不过子谣觉得这样太别扭了,说自己和铃兰差不多的年纪,让她叫自己妹妹就行了,铃兰可不敢真的如此放肆,于是,后来她们相处中多用你我相称了。

子谣让采薇上了茶,微微一笑:“我现在的日子,除了刺绣可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铃兰心中暗暗叹息,她从子诺嘴里知道京中的子谣活泼好动,一刻也不闲着,可见这次突发事件对她的改变多么大,她不愿让子谣再想起这些伤心事,就岔开了话题:“我今天是向你道谢的,谢谢你送我的料子。”

子谣淡淡的笑了:“不用谢我,那是哥哥拿给你的。”

铃兰一本正经的叹气:“正是这样才要谢你呢,你哥哥就是不在意这些人情小事,四老爷送给你的东西,他随手就拿了给我,若是换成别人不知道要恼成什么样呢。”

“那也不会,我本来也是要送你的,哥哥倒是替我省了麻烦。”

“谢谢你。”铃兰让三星拿了食盒过来:“这是我让厨房蒸的桂花红枣鸡蛋糕,做鸡蛋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再加上桂花的清香和红枣清甜,又好吃又补血养颜,昨儿个给老太太送去尝了也说好吃,你尝尝看!”

子谣拈了一块尝尝,果然香糯可口,不由的赞道:“你好聪明啊,这样的吃食就是京城的大厨也不会做。”

铃兰心虚的嘿嘿笑着,其实她只是贡献了创意,真正做的还是那些手下的人,不过拿了这个讨好老太太倒是很成功,顺带着自己也饱了口福。其实她还记得很多东西的做法呢,比如威风蛋糕,自制沙拉酱,手工咖啡,手打鱼丸等等,谁让她的前世是个吃货呢?可惜前世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弄这些精细的吃食,现在穿到了这里,丫头婆子一大堆,正好可以让这些人给自己弄了吃。

子谣吃了几块糕,和她说了一会话,铃兰就起身告辞了,子谣忽然指着她身边的一个香囊说:“这个香囊绣的好精致啊,你绣的吗?”

“不是,不是,我那有那么大的本事。”铃兰连连摆手:“这个是前日里白露晾晒衣服的时候从箱子底翻找出来的,你要是看着好就拿去。”说罢解了下来递给子谣。

子谣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是一个用遍地绣手法绣成的红梅花香囊,梅干苍劲曲折,梅花昂然怒放,一看就不是凡品,最奇特的是也不知道绣娘用了什么手法,那梅花花瓣之间明暗掩映,过度自然,很有立体感。她也算精于此道,越看越是爱不释手:“这绣工手法很是奇特,不像平常的绣娘能做来的,你既然肯割爱,那我就不客气了,留着慢慢琢磨琢磨。”

铃兰从子谣的舒雨阁里出来,顶头看见白露不放心出来接她,这才猛然想起,刚才那个香囊不就是前铃兰在破庙里拾到的么?若是照白露讲的故事,这个香囊说不定还是属于一个高贵的小男孩的,她这么边走边想,冷不防一道人影挡在了面前。

铃兰急忙刹住脚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四老爷。”

“我还没成亲呢,你就把我叫的这么老。我听说你和子诺关起门来从不用老爷相称,好像和子谣也一直是你呀我呀的叫着,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多礼了。”俞正栾的声音很随和。

“礼法不可废,那是铃兰逾矩了,怎敢一直如此。”

“得了吧,你的故事我听得多了,知道你性格不是这等迂腐可笑的。如今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你口口声声老爷我还真听不惯,以后若是不在老太太眼前,你也跟着子诺叫我四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