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一笑,整理一下鬓,“你去准备下,我要去拜访徐夫人。”
他忙想坐起身,可手足颤栗,竟是不听使唤,咬住牙根,忍着钻骨的剧痛,慢慢地一点一点爬起来,终于做起时,额头上已密密一层冷汗。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让内气重新从丹田聚起,顺着静脉缓缓流动,打通身体每一个滞塞的关卡。
第二日,顾氏亲自往德馨园。
“嗯,为父现在将此信即以星火令送出!”秋远山拍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大跨步往外而去。
这一声问话也令得一宫的人醒转回神。
当倾泠念“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许是刚才一番动作,白衣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增添了几分神彩,只是气息却有些急奏,一开口,话未出反是“咳咳咳……”先一阵咳嗽起来。
集雪园中,年轻的安豫王端坐堂中,英挺的面容上毫无表情,只有扣在桌上时不时敲动的手指,泄出一分焦灼。
“喔。”安豫王妃目光看一眼椿儿轻轻颔。
椿儿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安豫王妃,见他依旧是一脸平静,不似现了什么,可她又为何老问华门寺中的事?可即算那天虞夫人与戚小姐、吕小姐都在华门寺又如何,他们彼此既不曾识得,亦不曾言谈,两者也毫无关联,王妃便是有何想法也不至将她两人联在一处想。而且,那些话乃是她偷听得来,戚小姐、吕小姐根本不知道,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流言是因她们而起,所以王妃便是听到了流言,那她要查也该是查候府,查那些跟去白昙山的人,怎么查也查不到安豫王府来才是。何况王妃或许只是对菩叶灵符一时好奇,不一定是因那事。
如此一想,稍稍安心,暗想刚才失言,此刻要撇清么有见过戚小姐是不可能,当下又解释道:“那天法事完后,奴婢陪夫人出来时,正碰上两位漂亮的小姐入殿拜佛,后来听寺中僧人说,才知道是威远候府的两位小姐。”
“喔。”安豫王妃不置可否的应一声,目光看一眼椿儿,然后转向一旁一直静默而惶然的陆成,“这便是你的情郎?”
此言一出,椿儿心中顿时又一慌。王府家法严苛,若被王爷知晓府中侍卫与侍女有私情,那陆成哥不要说前程,便是性命也难保,正暗自焦急时,耳边却听得陆成道:“王妃,是小人引诱了椿儿,若治罪小人愿艺人承担,还求王妃慈悲,饶过椿儿。”
“陆成哥……”椿儿转头看着陆成,新中又是感动又酸楚,“怎会是你一人之事,椿儿心里亦欢喜你。”
“椿儿。”陆成看着椿儿,焦虑又欢喜。
“倒是一对有情人。”安豫王妃微微叹道。
两人听得不由都看向安豫王妃,如绝缝中见得一丝光明,双双跪下,“求王妃开恩。”
安豫王妃不语,淡淡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人。
于是回廊里一时静默如渊,只有暮风时时穿过,鸣廊拂栏,吹得花树簌簌作响。
陆成、椿儿垂跪着,一颗心吊在半空,慌乱、惶急、恐惧,还带着微微的希冀。
许久后,才听得安豫王妃缓缓的不带一丝波动的声音响起,“椿儿,我可以成全你。”
椿儿闻言迅抬头,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喜。
“只不过……你亦要成全我。”安豫王妃平静的眼眸看着椿儿,通透而冷然。
椿儿一呆,下一瞬,遍体寒颤,仿如风中秋叶不胜冷瑟。在王妃冷漠而了然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如不着寸缕,从里到外被看得清清楚楚。
王妃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可她为何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夫人做下的事,整个安豫王府除自己与夫人外再无人知晓,可王妃是怎么知道的?王妃知道了,她该怎么办?王妃不但知道那事,甚至此刻还握着陆成哥的前途性命……
陆成看椿儿一脸惨白的着抖,不解,可心下更不忍,不由开口道:“王妃,您要椿儿……”
“闭嘴!”
安豫王妃目光睨他一眼,那一眼另陆成心胆一颤,后半句话咽回肚里,再不敢开口。
回廊里一时又沉寂。
许久后,椿儿垂,以额触地,哽声道:“椿儿求王妃成全。”
安豫王妃微微一笑,看着椿儿,淡然的带着万事握于掌中的端严。吩咐铃语,“你去唤葛祺,就说我在前府正殿等着他。”
“是。”铃语去了。
“你们随我去正殿。”安豫王妃淡淡丢下一句转身回走,身后巧善跟着。
椿儿、陆成两人起身,相视一眼,椿儿一脸惨然,陆成一脸不解。
“陆成哥,我们走吧,是生是死都在今晚。”
十五、半生空半生恨中
正殿里,安豫王妃刚坐下片刻,王府大总管葛祺便已迅到来,近前行礼后,才道:“不知王妃唤小人何事?”
安豫王妃看着他,当年初见时,还是个清秀伶俐的小侍从,而今却已是尘桑满面的王府大总管。想着,不由得唇边浮一抹略带嘲意的淡笑,道:葛祺,我说的话,你会听么?”
葛祺立时恭敬答道:“王妃但凡有吩咐,小人无不从命。”
“嗯。”安豫王妃点头,“你着人去将两位侧妃及她们所生的公子、郡主请来。”
“是。”葛祺也不问缘由,转身即吩咐去请人。
过得一刻,青氏、成氏领着儿女匆匆来到正殿,见安豫王妃在座,皆是一愣。请他们来的侍从只道是大总管正殿有请,以为是要为府中过年之事相商,或者说宫中有何旨意,却未曾想到殿中会见到十年未见的王妃。
几人很快反应过来,忙上前大礼参拜,“妾身孩儿拜见王妃。”
“免。”安豫王妃淡淡道。
几人起身,目光皆看一眼葛祺,却见他垂敛目的侍立王妃左侧,未有丝毫反应。
“是,谢王妃赐坐。”
几人依次坐下。
正殿之中座端坐着安豫王妃,左右两边各有四张大椅,青氏领着儿子珎泓坐了左边,成氏领着两个女儿珎汐、珎沁坐了右边。
“葛祺,你着人去将虞滕姬及她所生的公子、郡主请来。”安豫王妃又吩咐道。
“是。”葛祺应道,转身又派人去唤。
殿中。安豫王妃扫一眼皆面有讶色的诸人,然后冷声唤道:“椿儿。”
“罪婢在。”椿儿走至殿中跪下。
青氏、成氏见之不由都感诧异。这椿儿不是虞滕姬的贴身侍女吗?怎么在此?又为何会自称罪婢?不由得都看向安豫王妃,心中疑惑无比。
可安豫王妃却不言不语,只是端坐于,面色静然。两旁,葛祺垂敛目在左,巧善、铃语静侍在右,无端的便有一种威严一种压抑,令殿中几人心中都有忐忑起来。
又过得两刻,虞氏及环泓、球汀到来,看到殿端坐的安豫王妃皆是一愣,再看安豫王妃目光在下跪着的三人身上一溜,片刻后才道:“葛祺,请公子、郡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