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赶着说:“他吃饭的口味比较重,他……”

素袍公子不屑再看,冷哼一声,撇过了头,神色不悦地盯着墙上的绢画。

他收下了,他已经给了他的承诺。

吏治混乱,富者越富,穷者越穷,社会矛盾日趋激化,各地纷纷起义。“百姓贫耗,穷民犯法。”《汉书?刑法志》。“盗贼滋起。南阳有梅免、百政,楚有段中、杜少,齐有徐勃,燕、赵之间有坚卢、范主之属。大群至数千人,擅自号,攻城邑,取库兵,释死罪,缚辱郡守、都尉,杀二千石,为檄告县趋具食;小群以百数,掠卤乡里者不可称数。”《汉书?酷吏传》。

云歌听闻长安城里张仙人算命精准,心生一计,既然许母日日都念叨着命,那就让命来说话。

不料张仙人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无论云歌如何说,都不肯替云歌算命,更不用提作假了。说他每天只算三卦,日期早就排到了明年,只能预约,只算有缘人,什么公主都要等。

刘病已听云歌抱怨完,笑说他陪云歌向张仙人说个情。张仙人一见刘病已,态度大转弯,把云歌奉为上宾,云歌说什么他都满口答应,再无先前高高在上的仙人风范。

云歌满心纳闷好奇,追问刘病已。

刘病已笑着告诉她,“张仙人给人算命靠的是什么?不过是先算准来算命人的过去和现在的私隐事情,来人自然满心信服,未来事情给的批语则模棱两可,好的能解,坏的也能解,任由来人琢磨。来算命的人都是提前预约,又都是长安城内非富既贵的人,所谓的有缘人……”

刘病已话未说完,云歌已大笑起来,“所谓的有缘人就是大哥能查到他们私事的人,原来这位仙人的仙气是大哥给的。长安城内外地面上的乞丐、小偷、地痞混混、行走江湖的人都是大哥的人,没有想到外人看着一团散沙烂泥的下面还别有深潭,长安城若有风吹草动,想完全瞒过大哥,恐怕不太容易。”

刘病已听到云歌的话,面色微变。

他原本只打算话说三分,但没有想到云歌自小接触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见多识广,人又心思机敏,话虽是无心,可意却惊人。

“云歌,这件事情,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云歌笑点点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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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仙人又是看手相,又是观五官,又是起卦,最后郑重地和许平君说:“姑娘的命格贵不可言,因为贵极,反倒显了克相。你的亲事不能成,只因对方难承姑娘的贵命,所以相冲而死。”

因为张仙人给许平君算过去、现在,都十分精准,许平君心内已是惊疑不定,此时听到张仙人的话,虽心中难信,可又盼着一切真的是命,“他真地不是我害死的?”

张仙人捋着白须,微闭着双目,徐徐道:“说是姑娘害死的也不错,因为确是姑娘的命格克死了对方。但也不是姑娘害死的,因为这都是命,是老天早定好了的,和姑娘并无关系,是对方不该强求姑娘这样的贵人。”

许平君的母亲喜笑颜开,赶着问:“张仙人,我家平君的命究竟有多贵?是会嫁大官吗?多大的官?”

张仙人瞅了一会许母的面相,“夫人日后是享女儿福的人。”

淡淡一句话说完,已经站起了身,缓缓出了大堂,声音在渺渺青烟中传来,“天地造化,吟啄间自有前缘。姑娘自有姑娘的缘分,时候到了,一切自然知晓。”

云歌紧咬着嘴唇,方能不笑出来。虽是十分好笑,可也佩服这白胡子老头。

装神弄鬼的功夫就不说了,肚子里还的确有些东西。那些似是而非、察言观色的话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说出来。

许平君走出张仙人宅邸时,神态轻松了许多。许母也是满面红光,看许平君的目光堪称踌躇满志。对女儿说话,语气是前所未见的和软。

云歌满心快乐下,觉得这个命算得真是值。化解心结,缓和家庭矛盾,增进母女感情。堪称家庭和睦、心情愉快的良药。以后应该多多鼓励大家来算这样的命。

云歌瞥眼间,看到一个斗笠遮面的男子身形看着象孟珏,想着自那夜别后,孟珏竟是一去无消息,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犹豫了下,找了个借口,匆匆别过许平君和许母,去追孟珏。

孟珏七拐八绕,身法迅捷,似乎刻意藏匿着行踪。

幸亏云歌对他的身形极熟,又有几分狼跟踪猎物的技能,否则还真是很难追。

云歌满心欢愉,本想着怎么吓他一跳,可看着他进了一家娼妓坊后,她一下噘起了嘴。

本想立即转身离去,可心里又有几分不甘。琢磨了会,还是偷偷溜进了娼妓坊。

孟珏却已经不见了,她只能左躲右藏地四处寻找。

幸亏园子内来往姑娘多,云歌又尽力隐藏自己身形,倒是没有人留意到她。

找来找去,越找越偏,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

正想放弃时,忽看到一个僻静小院内坐着的人象孟珏。

云歌猫着身子,悄悄溜到假山后。

隔着一段距离,隔窗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华服男子坐于上位,孟珏坐于侧下方。

云歌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只能隐约看到动作。

不知道说到什么事情,华服男子大笑起来,孟珏只是微抿了抿唇,欠了欠身子。很是简单的动作,偏偏他做来就风姿翩翩,让人如沐春风。

大概他们已经说完了事情,陆续有姑娘端着酒菜进了屋子。

云歌正琢磨着怎么避开屋子前的守卫再走近些,忽然被人揪着头拽起。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低声骂道:“难怪点来点去少了人,竟然跑来这里来偷懒。别以为妈妈今日病了,你们这些贱货就欺负我这个新来的人,老娘当年也红极一时,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花招,我比谁都明白。”

云歌一面呼呼喊着痛,一面已经被女人拽到了一旁的厅房。

心中庆幸的就是对方认错了人,并非是逮住了她,她只需等个合适机会溜走就行。

女人打量了一眼云歌,随手拿过妆盒在她脸上涂抹了几下,又看了看她的衣服,扯着衣襟想把她的衣领拽开些,云歌紧紧拽着衣服不肯松手,女子狠瞪了她一眼,“你愿意装清秀,那就去装吧!把人给我伺候周到就行。到娼妓坊的男人想干什么,我们和他们都一清二楚,可这帮臭男人偏偏爱你们这拿腔做势的调调。”

女人一边嘀咕,一边拖着云歌沿着长廊快走,待云歌现情势不对,想挣脱她的手时已经晚了。

守在屋子门口的护卫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打开了门。

女人用力把云歌推进了屋子,自己却不敢进屋子,只在门口陪着笑脸说:“刘爷,上妆有些慢了,您多多包涵,不过人是最好的人。”

云歌站在门口,只能朝孟珏满脸歉意的傻笑。

当看到孟珏身旁正跪坐了一个女子伺候,她连傻笑都吝啬给孟珏,只是大睁着眼睛,瞪着孟珏。

孟珏微微一怔,又立即恢复如常。

刘爷瞟了眼云歌,冷冷说:“难怪你敢摆架子晚来,倒的确有晚来的资本。”招了招手让云歌坐到他身旁。

云歌此时已经恨得想把自己的头摘下来骂自己是猪头,一步一拖得向刘爷行去,心里快合计着出路。

孟珏忽然出声笑说:“这位姑娘的确是今夜几位姑娘中姿容最出众的。”

刘爷笑起来,“难得孟贤弟看得上眼,还不去给孟贤弟斟杯酒?”

云歌如蒙大赦,立即跪坐到孟珏身侧,倒了杯酒,双手捧给孟珏,刘爷冷笑着问:“你是第一天服侍人吗?斟酒是你这么斟的吗?”

云歌侧头看依在刘爷怀里的姑娘喝了一口酒,然后攀在刘爷肩头,以嘴相渡,将酒喂进了刘爷口中,完了,丁香小舌还在刘爷唇边轻轻滑过。

云歌几曾亲眼见过这等场面?

如果是陌生人还好,偏偏身侧坐着的人是孟珏,云歌直觉得自己连身子都烧起来,端着酒杯的手也抖起来。

暗暗打量了圈屋内四角站着的护卫,都是精光暗敛,站姿一点不象一般富豪的侍卫,反倒更象军人,隐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