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心里有苦自知,却没有时间去解释给妙清听。妙清追了周玉三条街,终于察觉到了周围的指指点点,女子脸皮薄,这脚步便慢了下来。

看着这小道姑急的眼睛都红了,周玉觉得眼下不是逗她的时候,便正sè说道:“师父,请你放心,你父母之事,包在我身上。”

方才周玉在院外的大声叫门,她自然也听见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疑惑,正要出声询问,却见周玉食指比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周玉思忖了片刻,左右一看,却见右处有炊烟袅袅升起。早已过了晌午,一般人家早就用过了午饭,唯有大户人家,才有条件在不是饭点的时候生火,此炊烟必为王府厨房所在之地。

听到“看信”二字,妙清全身一颤,垂泪说道:“周玉,这封信,是我仅有的尊严了。若被你看到,我以后怕是连出现在你回忆里的资格都没有。周玉,你走吧。若你还念着你我师徒之谊,一月后帮我探一下无极县的父母,看看他们是否安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门外不是别人,正是小道姑妙清,只听妙清说道:“王旻施主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今天下午就要举行法事,你跟着去么?”

周玉见稳住了沉香的情绪,一只手便搂上了沉香的蛮腰,只觉得这妮子全身一颤,似是很不自然。

至于陈阡会怎么想,周玉那就管不着了。

这种现象,让周玉心生ing觉,看来王昊这个人,大不简单。

而周玉则看着小道姑,只觉她面相秀丽,皮肤白皙,身姿纤细且胸前有料,身高也是标准的模特级别,这种女子居然担心嫁不出去,实在是明珠蒙尘,黄钟毁弃,这个时代男人的审美观,实在是太畸形了。

“唐县今早起了狼烟,守门的兵士必然盘查甚严。过往的车辆,兵士总会挑起帘子往车上看一眼,不画怎么蒙混过关?”

“是。”周玉头一垂,“不过贼陶升,已经被我诛杀,贼患今ri可平。”

周玉转过身来,冲程山拱了拱手,算是谢过他带兵来救的情谊,然后嘴里唤道:“刘良,刘良!”

陶升骑着高头大马,见周玉并没有像他一样东张西望,只是低头带路,心中微微一动,凝声问道:“贤弟,你可是心中不忍?”

周玉说完,山贼们稍稍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陶升也是浅笑了一声,摇头道:“这王爷,居然还怕妃子,真正可笑。”

“哼!”听到刘良这句话,中山王妃脸上讥诮之sè更甚,看起来像一头骄傲的孔雀,而号称能打十个,一刀断过五头的刘良,则是身子一缩,像一只过冬的麻雀。

就在周玉心下稍安之时,城楼下一阵喧闹,随后便传来打斗之声!

唐县起狼烟,这无疑是不正常的。因为周玉自己知道,唐县的县尉,一家老小全部捏在黑山军手里,一旦黑山军去攻,唐县县尉十有仈iu会开门献城,不会有狼烟冒起。

周玉全身微微一颤,抚在陈睿背后的手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今天他受惊太多,此时已有些麻木了,但是陈睿此语一出,周玉还是忍不住全身一颤。他很怕陈睿一声令下,书房四周窜出若干刀斧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给剁了。

看完这一段,周玉却笑了。陈陌这小子,实在是想瞎了心啊。

“那……要不咱换一家?”刘良看着门板都已经被人拆掉的桂香楼,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女子叹息一声,说道:“郡主年纪尚小,除了时常念叨你这个负心汉,其他倒也还好,只是中山王让奴婢传话给您,让你明ri去见他一面。”

刘良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公子,国相大人都是为你好啊!”

“韩馥?”周玉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却是一惊。

陈睿再次看了看车上的周玉,见到屁股上的血迹,脸上肌肉微微一颤,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sè,随后一扭头,说道:“回府。”

这哥们当山贼,确实是屈才了。

宁为太平犬,勿为乱世人。而他穿越而来的年代,就这是乱世三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三国。

王倪正待点头答应,却见周玉马车的前方,忽然扬起大片的风沙,仿佛周玉未卜先知一般。

紧接着隆隆马蹄声响起,一队装备ing良,阵容整齐的骑兵,正飞驰而来!

为一人,乃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手持长刀,威风凛凛,只是细细一看,却现他脸长着两道囧眉,却将英武之气破坏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分喜感。

周玉听到动静,回一看,便笑了起来。

刘良这个憨货,终于带兵来了。

※※※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唐县与卢奴之间,有一县城名为望都,虽不是中山国重点布防城池,但却是唐县到卢奴的必经之地。

太行山脉山势延绵千里,到望都附近,已经趋于平缓,唯有一些矮峰,山势大多不高。

望都北郊,有座山名为尧山,山下有片密林。其时虽已入夜,但天气晴朗,月光皎洁,一队骑兵护着一辆平凡的马车,缓缓进入这片密林之中。

周玉坐在马车之内,膝盖上摊着一张地图,目光却不在地图上,而是挑起了车窗的布帘,双眼看向车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玉身边捱着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妙清,对面则是陈阡和王倪。

王倪谨小慎微地在周玉面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时不时舔一下干燥的嘴唇,似是十分紧张。

“国相。”陈阡建议道,“既然已经入夜,我们不如进入望都城休息一晚,养足ing神,明ri启程如何?”

周玉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这是什么山?”

“此山名为尧山。”陈阡滔滔不绝地说道,“尧帝幼时随母寄居伊祁山,被尊为天子后,这伊祁山便改名为尧山。尧山在北,尧母旧居在南。尧母时常登尧山,北望故居庆都山,望都县之名,也由此而来。”

周玉的目光依然放在窗外,闻言微微颔,说道:“那就在这里吧。”

说着,周玉便收了地图,然后看向了对面的有些坐立不安的王倪。

自从下午上车之后,周玉便再也没跟王倪说过一句话,也没看王倪一眼,要么低头看地图,要么挑帘看窗外。王倪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同时又如坐针毡,不知这位新任的中山相会如何处置自己。原本追杀周玉时,那一股子势如猛虎的劲头,此刻早就不知去向了何处。

周玉的这番静默无言,配合着车外一百五十个骑兵纷乱的马蹄声,似是一顿杀威棒,打得王倪心惊胆战,身心俱疲。

此时终于见到周玉看向自己,王倪全身一震,忙说道:“国相有何吩咐?”

“本官知道,你心里必有埋怨,怨本官断了你的后路。”周玉淡淡说道,“本官倒是想问问你,你究竟为什么会对王旻下毒?”

王倪神sè一黯,沉默一阵,这才说道:“不瞒国相说。王旻此人,我最为熟悉不过,此人野心勃勃,却偏又志大才疏。这种人当我们王氏一族的族长,王氏怕是危如累卵,随时都会覆灭。但偏偏此人早年有官场资历,乃中山名士,族长之位非他莫属。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周玉缓缓点头,说道:“王县尉为了保住唐县,能够舍弃家小xing命,本官也十分敬佩。这样吧,本官再问你,若是你当了王氏一族的族长,并且统领唐县,你会怎么办?”

周玉这番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王倪听了眼睛一亮,忙道:“国相的意思,下官明白。若下官统领唐县,唐县王氏专营的铁矿事宜,从此之后便交由相府。我王倪,从此以后也对国相唯命是从,绝不敢有二心。”

“除此之外呢?”周玉目光灼灼,直直盯着王倪,“王旻野心勃勃,又经营了铁矿这么多年,应该还有些不该有的家底吧?”

王倪微微一愣,立时醒悟道:“哦,是下官疏忽了。王旻这几十年来,积攒下数千套盔甲刀剑,以便其随时起兵。若是下官接手唐县,必然抄其府邸,然后亲自压阵,将这些盔甲刀剑全部交到大人手上!”

“好!”周玉拊掌而笑,“王县尉果然忠君爱国,本官没有看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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