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唐其骏,主要就是想了解些江家的情况。
破了的镜子再拼起来也总会有缝,林臻觉得他们之间的缝就是她过去几年跟别人的纠缠不清,是江逾白被她打击到卑微隐忍的心。
刚才的悲惨回忆说完一遍就过了,她也不想再说第二遍,只是抵着他额头说:“没事,我没说什么。”
程栋“嗯”了一声,“我不能老是不跟他们一起过年,所以现在也在三亚。”
林臻握住他手,“我知道你不会的。”
可她不是擅长撒娇发嗲的人,仰起了头看着江逾白,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能默默伸手搂住他腰。
不只是疯了。
“现在是不是很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也是赖在你家要你养。”江逾白一件件地穿上她新买的衣服。
林臻在他脱鞋袜的时候反应了过来,匆忙解下自己的围巾想要把他赤裸的上半身裹起来。
林臻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阿姨叫什么。
她把他从肩上拉下来,开了头顶的灯带,让他看得见她,然后才说:“你太瘦了,晚上煎牛排,你多吃一点。”
他和snow一人一猫总是围着她转,总是用同样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看,她不得不无数次停下手里的事,踮脚去啄他的嘴唇,安抚他一下。
林臻看他这个艰难的样子就觉得难过,起身去洗手间往浴缸里放水。
六点多的时候密码锁被人按开了,林臻听见声音,在厨房里远远地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厨房里有轻微的动静,林臻放下手机,只见是上次在医院见过的、跟在江逾白妈妈身边那个阿姨。
她从未见过江逾白这样冷静理智的、就事论事的态度,惊诧间不禁低回头去,伸手抚了抚他背。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有人谈话的声音,除了江逾白,还有凯文和另一个陌生人。
林臻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腰上,分开双腿迎面坐在他腿上,贴去他耳边轻声说:“你把自己赔给我好吗?”
“那样假惺惺地来鞠了个躬算什么?”陈丽萍在林国华灵前抹着泪高喊,攥紧了手中的手帕,“我要找律师!我要告他们!”
林臻租的loft很小,一楼是简单的敞开式厨房、卫生间和小客厅,挑高的空间搭了个阁楼,比一楼的面积小一点,只能放得下一张床垫,人站在上面需要微微弯一点腰。
他在梦里有奇怪的清晰认知,意识到自己不能高潮,不能射,一旦射了,梦就会醒,她就会消失。
车开得极稳,江胜白亲自倒了杯人参茶出来,不紧不慢地喝着,对江逾白的沉默毫不介意,继续说:“宋家这个小姑娘挺好的,单纯天真,满脑子想着情情爱爱,就算有点虚荣不懂事吧,但哪家的女孩子不这样?她爸爸最近生意做得也不错,就是有些暴发户气质,也无伤大雅。”
林臻没有问他在虹城做什么,而是问:“他为什么要去虹城?他二哥不是在海城吗?”
两边都是荒山土路,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林臻虽然穿着防水的冲锋衣,但是很快还是整张脸都湿了。
心理医生一直都建议林臻可以通过运动来提高自己的多巴胺分泌,同时也分散一下思绪,以前工作忙起来没有时间,现在她算是彻底做到了。
江逾白很清楚,程栋肯定还没有把这段视频给林臻看过,否则林臻连任何一点温存都不会给他。
送林臻回家,两个人分别的时候,林臻转过身来低着头说:“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妈妈……是精神分裂去世的,这种病有可能会遗传。”
她想到了小时候,大院里的男孩子追她,剪她头发,用彩笔涂花她的脸,说她是“疯女人的女儿”,要让她“毁容”,不能像她妈一样,出去勾搭男人。
巨石每次到不了山顶就会滚落,西西弗斯又做了一天的无用功,苦役永远没有尽头。
韩静怡当然也知道宋妮娜的心思,她应该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上过林臻,只是非常精明地选择不去当棒打鸳鸯的坏人,因为她知道,林臻跟江逾白本来就走不到一块儿去。
江逾白缓慢地动了下手,五指插入她的指间,紧紧抓住她。
“他送东西为什么不自己送?”
林臻的直觉告诉她,这事被江胜白知道后,江逾白肯定不好过,连带着她估计更不好过。
他在极力地忍,一次又一次地停下来,全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休息几秒钟以后又克制不住地动起来,抽插几下以后再度强行停下来。
江逾白用右手再度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指尖带到自己心口,轻声说:“臻臻,我这里疼。”
林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林。
这种神游的状态林臻再熟悉不过。
前天饭桌上,陈丽萍还小心翼翼地问她跟“男朋友”怎么样了。
江逾白每次治疗都承受着洗骨拔髓般的痛苦,凯文不敢在这时跟江逾白说话,等到江逾白缓了过来、坐在窗边吃晚饭时才说:“马上就到春节了,应该大家都会放假。”
没有爱的性,就像没有心的铁皮人,即便能走能动,也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人。
那晚江逾白睡在她的客厅里,第二天早上林臻起床时,发现他一夜没睡,用她给的一个旧平板把她这几年来写过的报道全部看过一遍,还把她所有社交媒体的内容都翻到了最早一条。
程栋也不说话,只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司机似的,平稳地把她送到了机场,叮嘱她路上小心,让她不用担心诺诺。
她感应到他心身分裂的纠结,微抬起食指的指尖,沿着他顶端敏感的肉棱轻划了一圈。
林臻不可能跟他一块儿去美国的。
不要说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光是赤裸裸的“门当户对”四个字,就可以把林臻一辈子挡在他的世界外面。
他脚底很怕痒,以前这样缩成一团的时候,林臻都会拼命地挠他,挠得他受不了了,就会笑着跳起来按住她。
他大概是觉得舒服,在梦中把额头往她手心凑了凑。
多么轻盈,多么浪漫,多么梦幻的曲子。
江逾白虽然人是答应了要来,但是准备演奏的曲目却迟迟未定。
多亏了唐其骏,林臻才知道江鹤年十年前已经退休去了澳洲颐养天年,江逾白的大哥在美国发展,海城是江家的大本营,一直是由江逾白二哥看着的。
后来林臻的手机响到了没电自动关机,她也趴在江逾白身上渐渐睡着了。
“不要乱来。”她冷冷地说,“没有套。”
江逾白说完就看向了窗外,唇角用力向下抿着,胸膛被怒意带着起伏,一直抓紧她手腕的手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林臻想了想,又问了江逾白耳鸣和头痛的事。
江逾白只在除夕那天夜里发作过一次,第二天也很快好了,但是林臻一直放心不下,平时一直留心观察他的状态,总担心他不舒服也忍着不说。
“江先生本身并没有什么器质性的病变,突发的耳聋当时也治疗恢复得差不多了,医生当时就说,以后再出现耳鸣之类的情况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心理因素了。”凯文还是完全公事化的口吻,“本来吃的药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放松精神的,跟抗抑郁类的药物很相似。不过药早就停了,他现在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减轻精神压力,否则再出现问题的话……”
凯文没有说下去,林臻也懂了。
再恶化的话,可能就治不好了。
“去年江先生在美国的时候做过电击治疗,你知道吗?”凯文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