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走到大厅前台,刚想问询4楼从哪里上,电话正好响了起来,白羽接通手机,是凌泯夏打来问他到哪里了,白羽说自己在大厅正在咨询怎么上去,凌泯夏告诉他在大厅稍等,她下来接他,白羽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儿,问一问就知道怎么走,不用她专门下来,免得耽误她工作,可是自己还没说完,凌泯夏说一个路痴就不要嘚瑟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就像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如同她此时的心情。刚好走在一盏路灯下,她站定不再前往前,腿突然间不听使唤,她顺势就蹲了下来,眼泪也如决堤一般,任凭自己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点流言蜚语就脆弱到筋疲力尽,一蹶不振。

边界文化出版社拥有从第2层到第6层的办公权,边界文化出版社的老董曾经想把第1层也一起租到手,作为员工休闲娱乐,喝咖啡,下午茶的地方,无奈这是大楼管理的办公区域,不作为对外出租。

晚上8点的街道人来人往,低着头谁也不看谁,十字路口站着的行人正低着头玩手机,等着红绿灯,道路上的车流在白羽的背后轰鸣而过,左边的桌子坐着一群人,喝着酒,聊着天,声音极大。正前方是大排档的棚子,棚子上面是一块亮着的招牌,“流水大排档”几个大字格外醒目,看来老板是个蛮有意思的人。

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生活,就不要对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至少在毕业之前白羽就曾经这样指手画脚过,认为不遵守秩序是一种素质低的表现,而他也绝不会为抢一个位置挤破头皮。

“hey,白羽,还记得我吗?我是凌泯夏。”电话的那头率先开口。

简洁,无趣的桌面,那些东西就如同沙漠中长出的几株野草,只有生存能力强的才能存活下来。

部门里的人都替她捏把汗,招一个优秀的不容易,招一个充数的又很容易露馅,搞不好会让主编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所以同事们都发动大脑给凌泯夏出主意,有的叫她装没时间推辞,有的叫她通过人际关系找一个能力强一点的人先帮帮忙,有的甚至说以辞职威胁。要不说人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凌泯夏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可是这些主意实在不敢恭维。

她一一对大家的支持表示感谢,并安慰大家不用担心,她一定能做好这次的招聘工作,绝不让主编失望,也不会让大家失望。大家看见她这么有信心,也不再说什么。

她之所以有如此信心,是因为她知道有人可以做到这点,而这个人她一直记在心里,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做一份相当于打杂的活儿,凌泯夏曾经对自己说要变得比他更加优秀,才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现在终于机会来了,她渴望再次见到他,她希望他还记得她。

人事部俞心珏和凌泯夏差不多同时进入公司,俞心珏工作能力没有凌泯夏强,可是依旧在毕业后成功签约,谁叫人家是人事部门里的人呢。凌泯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两人又不属同一部门,不存在和自己有竞争关系,就算自己考核不过只能说自身工作能力不强。

刚进入部门时,凌泯夏就是个跑腿的,而跑得最多的部门就是人事部。因为部门每天要打考勤,部门招人需要上报,编辑部在5层,人事部在4层,每次下楼跑腿还要经过人事部,就这样一来二去,一天十几趟,没多久遇见了方菲菲,两人同为跑腿的,惺惺相惜,关系也越来越好,这也算是搞好部门之间的人际关系了。

一个月前,午休时间凌泯夏去人事部串门儿,恰好看见方菲菲正在电脑前翻看以前的应聘简历。这个时候方菲菲在人事部也算是握有生杀大权的人,所以招人的责任也会让她参与。凌泯夏闲的无聊也随手点了点鼠标,看看这些简历被淘汰的原因。

于是就是这样一次无意间的动手,他看见有一个被淘汰的求职者名字叫白羽,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也许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直到她查看了毕业学校,联系方式以及简历上附的照片之后,她终于肯定就是他。

她手里的杯子滑落在了地上,杯子的碎渣以及慢的动作飞向四面八方。

方菲菲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问她怎么了,凌泯夏故作镇静说手出汗,水杯没有握住滑了,然后借口说去趟洗手间便匆匆离开。方菲菲感到奇怪,一定有什么事,可是人家不说也没有办法。

下午,凌泯夏工作状态不佳,精神恍恍惚惚,同事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叫她请个假去医院看看。凌泯夏撒谎说只是中午嘴馋多吃了一点东西,肚子不舒服。

她精神恍惚的原因是因为她一直想做的事终于有机会了。可是这么多年没见过,白羽是否还记得自己呢?就算还记得,又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呢?会不会觉得自己看不起他?毕竟见过他两次,他的背影都是那么孤傲。而且毕业这么久了也许他早就找到工作了。

他的电话号码凌泯夏一直保存着,这么多年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这么多年也没有勇气拨通,现在呢,有勇气了吧,因为自己应该是比过去优秀了很多啊!

那晚,凌泯夏坐在床上,从枕头下拿出一本书,没有书名,封面被翻坏后又重新粘了起来,书的扉页上面是白羽的签名,从笔画间可以看出,要是没有书底是无法划拉出那一笔笔美妙的线条。翻开书的正文更让人吓了一跳,书页有些已经破旧不堪,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看上去有的像是随手写的,有的像是对内容的批注,可以看出读这本书的人对此书有多么喜爱。

凌泯夏翻开书的中间,拿起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宽阔的操场,操场上奔跑着一群男孩,他们分成两队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正进行着一场足球比赛。远方是旗杆,太阳刚好挂在旗杆顶端。操场的一边站满了前来观看比赛的学生,有的正做着加油的动作,有的正在比划着什么。

照片右下角是凌泯夏,她嘟着嘴,伸出右手食指,脸只露出了三分之二,穿着运动服。伸出的右手食指旁正好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是白羽,照片上的他和手指下不多大小,穿着红蓝相间的战袍,衣服和裤子上分别印着10号字样和缩写的大写字母by字样,正做着一个射门的动作。

一张定格的照片,却好似一段视频。他在球场长奔跑、传接、带球、过人、射门等动作的身影在凌泯夏的脑海里一次次回放着。过去的这几年,凌泯夏一直把这张照片放在那本有白羽名字的书里,而那本书她总是保存得很好。有一次放假回家,因为太着急把书放在宿舍没有带走,到家后又马上乘车回到学校把它带回去。那时候是冬天,坐车就就要花3个小时,还不算上中转和候车。

对于凌泯夏来说,这张照片和那本书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照片意味着他一直在她身边,而那本书就好像是他对她的激励。从此她就一直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枕头下,每晚陪着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秘密,她的思念,她的想见而不敢见。

看着看着,凌泯夏睡着了,房间内响着播放的cd里柔和的歌声,那张照片的秘密也在睡梦中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