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是个见解独到做事果决的人,关于乔氏的问题给了依琳很多建议,也推荐了几本书给她看,说要明日拿给她。这一天,唐逸又有应酬,回来的时候已经十分疲倦,依琳像往常一样做着一个好妻子,帮他解开领带推他到浴室,准备了睡袍和他喜欢的舒缓乐。出口到美国的一批家具出了问题,给乔氏渐渐复苏的气象带来了负面的影响,媒体大肆渲染一年前的创意抄袭事件,一时间乔氏形象大跌,股价也随之下滑,董事会开过几次会议,已然开始自乱阵脚。想着唐逸提到过一本相关的书籍,她在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哪里能够安心早眠,想着,便自行去唐逸的书房找寻,因之前破了他的规矩,这会儿也不在意了,一次,两次没什么分别,且唐逸和她的关系也在好转之中。

轻笑着,依琳走到唐逸的身边,伸手拿过女子手中的酒杯,问:“不知道逸少这杯酒是要怎么罚?”

“麻烦安小姐了。”依琳脸上同样挂着笑,目送她离开。伸手探进纸袋,是唐逸比较钟情的阿玛尼,依琳也曾买过衣服给唐逸,只是觉得妻子给丈夫买衣服也算是平常,得到的回复却是他的衣服不需要她来买。渐渐地,依琳也摸出唐逸的脾性,并不是她买的不对,而是她整个人的存在就是错的。衣服翻乱了,依琳想了想,随手重新叠好,放进他的卧室。两年间,第一次进入他的卧室,黑白灰的男人世界,和唐逸的人一样冷硬,依琳转动门把关上门才想起来,她破了唐逸的规矩。哈,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林少延的情绪几乎难以自控,粗鲁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要做出危害她的举动。他的理智几乎要让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她该在去往蜜月之旅的途中,而非是和他在同一入口,但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传来,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依琳还没看清楚,便又被他握住双肩,整个人反转过来,再度被他紧紧地拥入胸前。

依琳婚礼的前夕,林少延约了唐逸见面。唐逸披着风衣在林少延对面落座,明明小对方几岁,却看上去更为成熟,细长的眼睛目光凝冷,方才坐下,便看了一眼腕表道:“有什么事?你有十五分钟。”

因为只有亲眷参加,婚礼上比较随意,让我想到网路上见到的法国乡村婚礼,虽然没有大操大办,却误打误撞成为我最满意的一点。妈妈为我穿上eternallove,说二十年前的款式总是过时,她做了改良,不想女儿穿着过时的婚纱做新娘子。婚礼前,我剪了长发,所以免去了复杂的盘发,只是简单处理,倒是和eternallove的简约十分搭配。eternallove被加入珍珠点缀,纹路像是缠绵的图腾,晶莹幻彩十分美丽,没有多余的丝带和装饰,据说eternallove的灵感来自起于童年的单纯美好,是爱之初爱之终的承载。我抚摸着多年来被珍惜护理的绸缎,心觉,女孩子穿上婚纱的时刻,未必对爱充满憧憬,爱情有多美好,抵不过对自己的珍爱,女孩子多半是爱着自己,才愿意让婚纱也拥有各种美好的寓意。

他偏头吐出一口烟,半眯起眼睛瞄瞄楼下慵懒地说:“这里只是三楼,死不了人的。”

唐老先生是个慈祥的老人,见到我温和地微笑,让我想到祖父,不觉得心中怅然。而唐老夫人没什么表情,束着手坐在紫檀官椅上问我:“你是乔家的女儿?”

“乔大小姐可真是好情致,叫人好找啊!”唐逸甚至没有踏入房间,就在门外简单地吩咐:“爷爷奶奶要见你,快点下来。”他说完便离去,茉莉撇撇嘴说:“这是你家那位?冰块脸!”苏方下巴靠在我肩上,歪着脑袋问我:“依琳,怎么感觉他不太喜欢你呢?”

“公司裁员还未正式决定,谁告诉你们会裁员?就算裁员,也会按照个人业绩,这个相信大家各自心里有数,对于努力的员工公司绝不会辞退。若是蓄意闹事,我会请警察来解决。”陈煦然语句沉稳,掷地有声,众人面面相觑,讪讪地散去。

好笑,以唐逸的态度,一直是我们乔家高攀唐家不是么?不知道是什么小报,也敢这样大胆地造谣,且不说乔家,唐家的人岂容的被人抹上污垢,唐家那些律师定会将他们告得一辈子都做苦工。句句虚假,我有何惧怕?我不做声,淡笑着细细翻查着报社的名字。爸爸不满地敲着桌子,语含怒意:“还笑?别找了,是家和乔家有关系的报社。依琳,你告诉爸爸,是不是你自己发这样的报导?”

我笑笑,他就是孩子气又大少爷脾气,拍拍他的脸颊,我说:“等你十八岁生日送你一台。别看了,现在先把这个人给我抬到车里去。”浚泽肩顶住林少延,边走边说:“姐,你可别忘了啊!喂喂,林少延,你给我坚持住,千万别吐啊……”我听得大笑。回到乔宅,浚泽一把林少延抛进房间就出门找他的小朋友去了,无意识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照顾林少延。

“怎么不戴戒指?不喜欢?”他冷淡的一句一个不喜欢,让我有些局促,私心里想要讨他喜欢,算计着答案,如何才能得体又合理。

我看看表,的确是到了下班时间,微窘地侧了侧头,随即找了了无聊的话题:“有人送花给我,不知道是不是唐逸。中午居然还特意订餐过来。对了,那些玫瑰花我放在桌上的,不知道是不是陈煦然拿去处理了。”说出口,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与他说起这件事来。

他这样我反而突然轻松起来,将怀里的资料整理了一下随口说:“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帅的时候。”见惯了他的不修边幅,他的玩世不恭,正经的模样反而不能习惯。他抱怨起来,撸起袖子说:“那在西班牙我抱你挡雨的时候就不帅?在加拿大为你打架的时候就不帅么?你看看,现在还留着疤呢!宝贝,你好没心肝!”我盯着他没有说话,如果我有心肝,是不是就会来场天地寂灭的不伦之恋,抛弃一切?

“抱歉。我今天已经自己买餐,不需要多吃一餐。麻烦你们告诉订餐的人,我谢谢他的好意。让你们白跑一趟,我会弥补,希望你们帮我转告订餐的人,我很乐意与他在爱尚共餐。”

我的办公室在二十二楼,爸爸带我见了我的两个助理就下楼开早会去了。两个助理简单介绍了自己:李蕊,女,毕业于b大,刚毕业,只比我打了两岁。陈煦然,男,24岁,居然曾经在唐银工作五年。我多看了陈煦然一眼,整齐的装束,金丝边窄框眼镜,发型不过于严肃死板也不会太过潮流,无一处不妥贴,让我突然想起唐逸衬衣上那枚精致的袖扣。

雪姨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话音软糯,从没有大声讲过话,对人也温和至极,虽然对各种社交活动避之不及,却对爸爸是极细心的,她的温柔顺从也备受爸爸的怜惜,不然也不会让一向懦弱的爸爸不顾家人的反对将她和浚泽接入乔家。第一次见到浚泽的时候,浚泽已经四岁,这件事早年令我始终不能释怀。哪怕爸爸是在和妈妈离婚后才有了雪姨有了浚泽,我却总是认为是爸爸背叛了妈妈,因为祖父的疼爱,父女间渐渐疏远,且随我长大,爸爸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少,甚至常常在看我时突兀地移开眼睛。

“知道么,”他靠过来,眼睛里像是映着明亮的星子,他有些神秘的说:“中外各地的神明都是而生的。”

我抽抽搭搭地怨他:“你……你老是这样!不,不讲理……无赖,欺负人……”

舞曲终结,换上一曲欢快些的,年轻人纷纷上场,气氛热烈起来,环视一圈,已不见林少延的身影。我和唐逸去见祖母,祖母心情很好,拉着我的手,赞我们舞跳得好,又夸唐逸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唐家与乔家也算是圆满了,祖父若见到今日也会高兴。我称是,心里却想,若是祖父还在,看到这样的唐逸怕是会担心我的处境了。

今次的发布会,一是宣布我将作为乔氏继任者的身份宣布就职,二是乔氏和唐银集团的联姻消息,有炒作的意味在其中,不乏商业手段操作。爸爸和唐其轩唐伯父邀请的几家媒体都是乔家唐家交好的,在消息控制上已经做了做好的安排。所以,我的生日不是重点,在为晚会做准备之前,祖母便找我谈过话,要我谨记祖父的遗训,要知道作为乔家的女儿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我自然是一一答是。祖母对妈妈多有微词,总是怕我像极了妈妈,不像祖父那样过分的疼爱我,只不过雪姨这个儿媳,也不见得讨祖母的喜欢,倒是雪姨的儿子浚泽,祖母十分喜爱。

“算你还有人性,不然我一定要替依琳教训你!”想起苏方被我们救下的时候一身的伤,且平日里最是娇弱怕疼了,不由得想笑,真是不合时宜。

“小鬼子?你这是种族歧视。现在全世界都倡导和平,你老说自己根正苗红,还欺负我这种从小许愿就希望世界和平的孩子。我要代表全世界儿童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