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旋轻轻地抽出手,笑了下:“我再和家人商量一下吧,不过北京我也不一定会去的。”

“不是这个问题。”米旋不耐烦地蹙眉,声音不觉间提高了些,“温寻,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你下学期就上大二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心理暗示的作用不容小觑,米旋有些慌,潜意识里觉得腿软。于是,她第一次只跳了一米七八。

“妈妈你放心吧,我其实不喜……”

“那个男的好帅——”

他缓步走至近前,抬起手,略凉的手指极自然地掠过她的脸颊,低低地叹气:“旋旋,冷吗?”

米旋站起来回到起跳线,对这两个鸡婆的话直接无视。姚芳却不肯放过她,喋喋不休地继续:“米旋,现在学校里都传你们俩在谈哎……你先别跳,跟我们说说……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啦……别跳了!”

全班顿时哀鸣一片,还没来得及抒自己的痛苦之情,又被接下来的话给击得魂不附体,只见柯老师眯了眯本来就已经够小的眼睛,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有,运动会报名,由、我、定!”

﹌﹌﹌﹌﹌﹌﹌﹌﹌﹌﹌﹌﹌﹌﹌﹌﹌﹌﹌﹌﹌﹌﹌﹌﹌﹌﹌﹌

他似乎高兴了一点,摇了摇头,又补充道:“别吃了,我先带你去个地方,回来在饭店里吃。”

她更没料到的是,自那晚过后,迟建国留宿的理由就是千奇百怪,花样繁多,腿痛了头晕了天气不好了在修路了……

这个吻很长很长,长得似乎有一个世纪之久,唇间的辗转温存,强而有力的拥抱,鼻间淡淡的肥皂香……都让米旋无法抗拒,在这场缠绵中,她沦陷了,眼睛闭着,里面有某种热热的液体在蕴酿。温寻,既然未来如此渺茫,就让我们此刻没有遗憾。

他紧追在后,喋喋不休:“我这叫自信,不叫臭美……喂,我怎么从没在公园看到过你?你都不来的吗?”

温寻点点头,冲着胡森森,放大了嗓门吼:“叫你同学来一起玩吧,门票我出!”

“妈妈,不是的。”米旋打断了她的话,想了想后慢慢道,“我不怕你给我和妹妹找后爸,反而希望你找。”

叶巧珍痛得低呼了一声,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整个人如筛糠般抖着,却咬着牙没有把脚缩回来。

有时候,她真不想睡觉,宁可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

肖老师读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要特别表扬米旋同学,她明明知道胡森森品德不好,喜欢捉弄人,却还愿意帮助他。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很好,希望大家都能向她学习。”

米旋有点无语,这一年级的小朋友,想法还真是复杂啊,她折了折卫生纸擦屁股:“没有的事,你别胡说。”

“他不是故意的,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再跟他说我的事情,知道吗?”

说到这三只苹果,温寻在长大后,每每回想起来,都感到无比得窘。

墙头凹凸不平,硌得屁股很痛,米旋好不容易坐稳后,低头看着下面的三个人,满不在乎道:“这儿坐着也蛮舒服的,你们要不要上来试试?”

“哎……算了算了,你女儿和我女儿还是同学呢,就当给你带条好了。”

“米旋,你在哪里买的啊?我怎么没看到过?”“是啊,我也没看到谁穿过。”

她如下山猛虎般,一剪双腿便扑了上去,扯住那裤腿使劲揪了出来,兴奋地大叫:“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米旋抬手拨了一下短,很酷地一笑:“妈妈,不好看吗?”

肖沉风哼了一声,神色已平静下来。这个米旋,总是出人意料,谁见过哪个一年级的小孩子这么明白事理?这么能说会道?她的心智如此成熟,看来不止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原因。她,绝对非比寻常!

胡森森洋洋得意地站在讲台上,见她看自己,便指着黑板擦,大声道:“喂,拿过来!”

米旋开口了:“阿姨,我妈妈是卖麻辣烫的。”

他个子比方子攀高,力气比方子攀大,身手也比方子攀灵活,冲上去抱住方子攀的肩膀,一个绊腿就把他给放倒了。

米旋一如既往地坐在位子上,手里把玩着铅笔,鼻间满是胡辣汤浓郁的香气。口腔深处缓缓分泌出的唾液毫不客气地表明,其实,她是很爱吃这玩意的。

米旋正沉浸在无边无际的伤感中,尖尖的高分贝叫声蓦地响起,刺得她耳膜一阵疼。

看到他高大的身材此时却是唯唯诺诺憋屈郁闷的样子,米旋微眯着眼睛笑了:爽!肖老师啊肖老师,明的我没法反抗你,那咱就来阴的,你这时候也就二十多岁吧?小样,难道我还玩不过你?

那时候妈妈脸上是什么表情,米旋已经记不清楚了,应该是很痛心很愤怒很担忧的吧?

叶巧珍在自由路小学旁边租了套房子,配有简单的家具,共两个房间,小的一间烧饭吃饭,大的一间睡觉。

在这里,她开始了第二次生命,前世九年,今生四年,住了十三年的地方,说一点儿感情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叶巧珍呻吟着,艰难道:“旋旋,你别站在这儿,出去玩。”

他们家,住在十八楼。

“嗯。”

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米旋又坐了会儿,便顺着梯子爬上床,拉过薄被盖在身上,开始整理思绪。

看来,就算不在同一所学校,他们也照样会认识。历史确实有着强大的惯性。

但是自己在怕什么呢?怕他会再一次害死自己吗?只要今生不再傻乎乎地嫁给他,不就行了吗?

可是心里还是怕,有些时候,在强大的命运之轮下,人这种卑微的生物体只能被迫接受,不是吗?

就像今天的重逢,自己明明不希望生的,可不还是生了吗?原来自己不是怕欧阳楚,而是怕冥冥之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命运。

吴落落她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米旋不知道,因为她睡着了,一觉就睡到了次日早上五点。

躺在床上,饿得头晕眼花的她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偷偷爬下床,去卫生间里洗漱一番后溜出了寝室。

这时候校园里人还很少,食堂也应该还没有饭吃。

米旋一个人信步走在校园大道上,空气很清新,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感觉精神一振。

前世她最爱睡懒觉,为了陪伴周公经常翘第一节课,有时候甚至一个上午的课都逃掉。如今再活一次,她现错过这清晨的美好时光实在是太可惜了。

正这么想着,她突然看到河边的草地上坐了一个男生,正捧着书看得入神。哇,居然有这么用功的。

在米旋的印象中,大多数人进了大学就似乎到了安乐窝一样,之前的十多年苦读把脑中的条上得紧紧的,而在领到录取通知书的一刹,终于突突突地倒转n圈,彻底地放松下来。

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这位老兄实在是很令人佩服。

米旋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正好他抬起头来

,浓眉大眼,透着股憨厚。咦,原来是同班的,不过没说过话。

他也看到了她,微微一笑,站起身走了过来:“嗨!”

“嗨。”米旋有点尴尬,有点自己偷窥被捉住的感觉。

“你也起得这么早啊。”

“呃,难得一回,呵呵。”米旋笑了下,瞥了眼他手里的书,“你挺用功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