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要刻意逢迎的任舒芝,那个碍眼的曲璃月和扶子嫣也不在了,曲琉月的心情顿时好了几分,带着大家停停走走,就到了那边世家公子谈论说话的地方。

“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好了,之前我还问琉月怎么不把你一起叫上,她说你和人有约,没想到竟是这么巧。”任舒芝一脸热情地看着曲璃月,“那边的两位小姐是你朋友吧,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把人一起叫上就是,人多也热闹。”

扶子嫣看着他慌慌张张离开的模样,不由心生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得这么急。

杜燕珊眯了眯眼,闪过一道厉光,虽然从身份上来讲,她的确算是王宁远的妾室,不管大家背后如何议论,但是却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毕竟是王宁远以平妻之礼迎娶进府的,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称呼一声燕夫人,至于扶子嫣这个真正的大少夫人……

入坑须知:

这一夜,忠烈伯府书房的灯彻夜未熄,直至天亮。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究竟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在扶子嫣昏睡之中,事情已经朝着各种诡异的方向发展而去。

而从桃花宴上离开回到王府的穆王简煜慕,则是直接进了书房,微微沉吟片刻,便下令让人把扶子嫣和忠烈伯府的事情给调查清楚。

他也不清楚原因,但是看到扶子嫣盛装打扮的模样他内心竟有几丝捉摸不透的欢愉,但等到瞧见肃王毫不掩饰看向她的眼神,又由衷生出几丝恼意,甚至觉得她为什么要打扮那么漂亮,这种想法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尤其是在听到扶子嫣对肃王说话的娇糯声音,让他心里的烦躁愈发浓烈,竟是忍不住冒出几分将她藏起来不让外人瞧见的恐怖念头,所以才匆匆离开那桃花宴。

这么多年,他一直清心寡欲,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外人皆传言他倾慕文国公府的小姐,所以才洁身自好,以求美人垂怜,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他刻意放出来迷惑人的□□而已,是他自己不喜身边有人。

他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的重任,他的外家是徐国公府,当今徐贵妃和徐太后的娘家,昔年全力辅佐圣上登基的功臣,但是俗话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它人酣睡,从圣上未立徐国公府之女为后,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徐国公府看似繁华的背后已经是圣上不悦的大厦将倾之势。

徐国公府的人不是傻子,能培养出一个太后和一个贵妃,他们自然看得清时事,但是低调也摆脱不了他们存在的事实,而简煜慕的存在,就是给了他们希望。

要想保住徐国公府百年昌荣,简煜慕就必须登上那个至高位置。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在外人眼中是无欲无求,一心钻研诗词文学的谦谦君子,不管是谁,哪怕是他的那些兄弟们都没有看出他有争位的野心。

一个女人是小事,但是问题是这个女人身后牵扯到的家族势力,他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是绝对不能显露出自己的目的的,所以,宁愿孑身一人,也不愿意去冒险。

只是,扶子嫣的突然出现,蓦然搅乱了他平静的心房,他不能容许有任何超出自己掌控的存在。

忠烈伯府,扶家,这个从来没有被他放在眼中过的商贾之家,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不过,等他看到手底下人呈上来的关于忠烈伯府的资料,他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错愕,忠烈伯府看似简单的人口,背后竟然牵扯着这么多的势力!

☆、第九章

忠烈伯府其实并没有太多见不得人的密辛,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和简煜慕一样的想法,他们根本就不把一个商贾之家有名无实的扶家放在眼里,即便知晓早年他们和皇家有些牵扯,可是也没人会把那点淡薄的关系放在眼里。

更别提扶家人早年间南下江州做了皇商,两三年前才回了濂京,京中对扶家了解的人更是不多。

忠烈伯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因为误打误撞救了太后一命,却使得自己丧命,而在圣上登基后被追封为忠烈伯,而他的妻子据说也因此被赐封为一品安国夫人,但是终究只是两个有名无实的封号,圣上给就给了,也没人想太多,根本没想过去深究其中的渊源。

只是,却没有想到太后身边第一人的掌事宫女扶桑姑姑竟然是那位忠烈伯的亲妹妹,而那位安国夫人是皇贵太妃昔年尚为丽嫔时的贴身宫女!

太后昔年为皇后时,膝下无子,所以一心想拉拢有子而出身卑贱的丽嫔。

而当时安国夫人是丽嫔未被宠幸时的昔日姐妹,情谊非同一般,且因照料幼年时的圣上,误打误撞下替圣上饮下过一杯毒物,虽是性命无忧,却是日后难以受孕,而正巧扶桑在宫外有一兄长,早年妻子难产而亡,留下一名稚子,于是太后亲自赐婚,便有了安国夫人和忠烈伯的这段姻缘。

婚后第二日,两人入宫谢恩,没想到正好碰上了有宫人欲行刺先皇后,那位忠烈伯也不知道如何,总之是替太后挡了那一刀,太后无恙,他自己却丢了性命,到最后查起来,也不过是认定后宫妃嫔争宠之事,处罚了几个低位嫔妃罢了。

只可惜了那位安国夫人,新婚刚过,就要守寡。只是这位从宫里出去的人也不简单,一个人带着当时不过两三岁的扶鹤然,孤儿寡母的守住了忠烈伯府不说,还和圣上有了几丝情分。

圣上十岁那年,出了天花,先帝子嗣众多,一个没有外家照拂的皇子,自然不会被先帝看在眼里,只将人迁至偏僻院落,拨了几个太医照料。所幸先皇后从中斡旋,最后将圣上送出宫中,送到了扶家诊治。

那位安国夫人也是真正的聪明人,自称曾照料过圣上,竟是衣不解带守在圣上院子里整整半个月,直到痊愈,而先帝却像是忘了这个儿子一样,并未将痊愈后的圣上接回宫中,直到两年后,才在朝臣们的提一下,将人从扶家接了回来。

圣上在继位之后,或许是感念扶家昔日恩情,不仅给了扶家忠烈伯府的门号,亲赐下了伯爵府,更是封了扶家那位老夫人一品的安国夫人。

而扶鹤然的妻子李氏虽非大家出身,但也算是官家之女,嫁给扶鹤然这个一介白身,也还是多亏了圣上亲口赐婚。

李氏的父亲李武忠官职虽然不高,但是为人性情耿直刻板,也就是因着他不知变通的性子,才在正五品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多年,只是最近几年,圣上似乎对他的性子有些看重,提拔为了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在钱财之上,行事更别提多一板一眼了。

而李氏虽是庶出,但李府唯一的儿子李秋河乃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李秋河的性情和李武忠可谓是如出一辙,尤其是现在在都察院任职,那可是不少大臣谈之色变的存在,谁让他哪个的面子都不肯给,满朝文武没几个没被他弹劾过的,可偏偏圣上最是看重他这种办事态度,咬牙切齿却不能奈他何。

更别提现下那位扶家小姐身边的教养嬷嬷,来历也不一般,就是昔日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巧兰,几年前牵涉进了后宫阴私之中,后来听闻人就从宫中消失了,原来是被太后送到了忠烈伯府的小姐身边。

忠烈伯府能够在濂京立足,而且行事张扬不顾忌,果真是有原因的,简煜慕靠在椅子上,眼神悠远,他对待忠烈伯府的态度也许该变一变了。

尤其是次日入宫后看到的场景,让他对忠烈伯府的认知又有了一个新的提升。

天刚蒙蒙亮,忠烈伯府就慢慢热闹起来了,正和院里人来人往,除了还在昏睡中的扶子嫣,扶家的大大小小的主子具是出现在了这里,而丫鬟们进进出出却然有序,不敢有任何杂声。

“今日就劳烦母亲了,只是若是不成,也请母亲不要委屈自己,儿子虽无大能,也是不愿让父母妻儿受辱的。”扶鹤然站在一旁,看着身着一品诰命衣服的安国夫人,脸色凝重道。

安国夫人由着兰嬷嬷为她打理好,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庄重的入宫,“你放心好了,不管是太后还是皇贵太妃,具是没有替那俞妃做面子的理由。”

一旁的李氏想到还在昏睡中的女儿,忍不住拿出手帕擦了擦微红的眼角。

“孙儿送祖母进宫。”扶子阶微微握了握拳头说道。

“不用,我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呢,让巧兰陪我一起去就好,太后和皇贵太妃总归是要念及我们几分情面的。”安国夫人浅笑着安抚道。

车轮滚滚,一辆檀木马车缓缓从忠烈伯府驶向大红宫门。

“母亲,您放心,有祖母亲自出马,娇娇肯定会没事的。”扶子陵搀扶着李氏,低声安慰道。

李氏神色凝重,遥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但愿吧——”

门口的几个男人视线交汇,心里都各自明白,从今日起,一切就要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