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下,叹了口气,“我知你心有报国志,可一直苦于无门,如今沦落为乱臣贼子,若再弃这季城几千百姓不顾,你只怕下半辈子日夜不得安宁。”

赵霁敛眉,眸中晦暗不明,“表弟,你可知那沼泽地是因何而成?”

沈珍儿狡黠一笑,“特制的七香软经散,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王慕笑眯眯的看向他,“长生,歌舞什么的,做做样子就好了,”他边说边攀住他的肩膀,“我原本就觉得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只要不露出那一身肌肉,再打扮一下,绝对比女人还要受不欢迎。”

沈珍儿轻点了下头,合欢花盛放在艳阳下,花瓣随风飘落在她脚边,“你可知我与王爷乃云泥之别,如果王爷是天上的星辰,那我便是只能仰望他的尘土,我们之间,别说如今只是我的单相思,就算是两情相悦,只怕也千难万难,不比你们,”她顿了下,“有情便能相守。”

“正是。”沈珍儿说,“午后,我吃过饭原准备去附近打探王爷的踪迹,在后院不小心撞见,风娘跟这张晓在后面互诉衷肠。”

王慕叹了口气,“表哥,我知当年你与玉儿姑娘情深意笃,只是你我皆知,这汴城河水流湍急,人从这么高的宫墙上跳下,落入水中,生还几率微乎其微,江水湍急,”他顿了下,小心翼翼道,“找不到尸体也是常有的事。”

攥着药碗的手没来由得紧了紧。

只要没拉扯到,敷了药的地方其实没这么痛了,她笑笑道,“我没事。”只是唇色却因为失血依然有些苍白。

赵霁沉声道,“长生。”

郑大景为何平白无故要谋害王爷?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就算当日在天香楼被王爷当场下脸子,却也不至于胆大包天到谋害堂堂皇后嫡子,堂堂的五珠亲王,莫非是有人指使?

她心中一惊,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沈珍儿脸上溢出笑,一转头,这才发现他的脸靠得很近,龙涎香味萦绕在她的鼻端,而他那好看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都离她是那样近,那双眸子里扬出淡淡的笑意,像细碎的星子,又像无底的黑洞,快把她要吸了进去。

“珍儿姑娘如此聪慧,我所言是真是假,一想便知。”王慕顿了下,又道,“或许你可以好好想想,我表哥在你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人?”

赵霁不语,半晌后语气淡淡道,“是谁打下的又有何不同?只要母后安泰,四海升平,我乐意做个闲散王爷,在白城逍遥度日。”

“不过表哥,不是我说你,你这王府大院建得是气宇轩宏,就是地方选得实在太过冷僻,想我今日刚来就差点迷路,还好有个姑娘指点了方向。”

按照青平国的风俗,男女相亲,不论相中与否,男子都需赠女方锦缎,以示有礼。

柔邑王宫,耶纪旋身进入殿内。

沈珍儿微愣,之前是谁说,如果抓到那个串通刺客之人,必让她横着进来,躺着出去的。只是如此威慑之下,她又如何敢抱怨,“王爷自然是宽宏大量,仁心仁德,是奴婢,用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还请王爷恕罪。”

她挟持沈珍儿步步退至长廊,此时,长生已带着侍卫从后包抄上来。

听金娘的意思,她从未见过那女子,每次都是隔着内门传话,唯一见过面的,就是那日她送硝石粉来王府时并肩走过一段,她原以为来的只是侍女,可那人脸覆面纱,看上去沉稳从容,显然不像是普通丫鬟。若果真如此,只怕那贼人极有可能还在天香楼,不知是否故意让金娘露出马脚,引王爷上钩?

“啊?”她愣了两秒。

回房的路上,她一直在思索,这金娘,为什么这么紧张呢?她虽手脚不干净,但听说来王府前做的一直是正经营生,因为十年前青平国内乱,父兄、丈夫皆在战火中丧生,只余一弱冠儿子,相依为命。而且当时她一直在房中帮自己收拾东西,中间,只出去了一小会儿,说是有亲戚给她送衣物。沈珍儿忽的顿住脚。明明家中只有她跟儿子两人,何时又来了个亲戚?而且她素来节俭,同住这么久,从未见她置办过任何衣物,每日穿着的无非就王府里发的两身仆役麻衣,剩下的钱,她日日节衣缩食,只想着给她那唯一的儿子娶妻生子。所以,那时所来的,究竟是何人?

他抬眼,“怎么回事?”

赵霁看向远方,淡淡道,“王家表弟要来白城了。”

金娘虽然一把年纪了,见过许多风浪,但见她说这话时目光澄澈,不像有半分作假,眼里隐隐泛出感激的泪意,她拉住她的手说,“好姑娘,金娘有难以言说的苦衷,谢谢你能体谅。”

沈珍儿看了眼那阴气沉沉的郑大人,“哦”了一声,连忙急急跟上。

“真是个小财迷。”金娘抿起嘴,“我听管事的说,你今晚在晚宴上的舞蹈,艳惊四座,被诸位大人赞不绝口,王爷面上有光,可不要赏赐你一二吗?”

沈珍儿没想到王爷会这么轻易看穿自己那点小心思,垂着眼,老老实实的说,“保护王爷乃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图任何赏赐。只求,”她顿了下,“只求王爷能赦免方才在湖边惊扰之罚,将功抵过。”

赵霁挑了挑眉,没吭声,好整以暇的看她想玩出什么花样。想到这可恶的黑衣人居然敢打翻了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什锦饭,沈珍儿心里就觉得窝了一肚子火。她走到灶台边,拿出几根大葱,摘掉有土的部分,然后蹲在黑衣人旁边,直接把葱头插进了他鼻孔里,一边一根,不消片刻,那黑衣人便觉得鼻痒难耐,然后阿嚏阿嚏的打起喷嚏,一抹清泪

见赵霁举步要走,沈珍儿急急的叫住他,“王爷!”

长生犹豫了下,面露难色,“刚才,长生经过后院,见这位姑娘似乎想钻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