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静未再开口,沉默是金,而张寒时也心灰意懒,他想话既已挑明,再无一丝转圜可能,习惯被人众星拱月的叶大少,即便对他有那么一点割舍不开的留恋,至此热情也应冷却下来,明白在他身上只是浪费时间。

叶初静的出现,勾起了张寒时最不堪回首的一段伤心往事,他所能做的,只有将手脚蜷缩起来,假装活的梦里,来抵御现实冰冷的侵袭。

拖着沉重步子,一顿饭最后不欢而散。

“爸爸,这些叔叔伯伯在干什么?”张乐是个好奇宝宝,第一次见到搬家,他兴致勃勃。

“乐乐乖,去给爸爸拿药。”幸亏柳佳莹就是医生,她一边同张寒时说话,让他保持清醒,一边回头对床边的小家伙温言吩咐。

毕竟他是那样高傲的人,破天荒一次低头,竟碰上自己这么个不识抬举的,结局更不甚愉快,想来以叶初静的自尊,绝不会容许他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

好不容易叫醒他,柳佳莹一脸肃穆,连问几个问题,张寒时都答非所问,一脸梦游般的表情,她就知道他又犯病了。往年这样的嗜睡情况一般只在他生母忌辰的那段时间里才会变得严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而林奇夹在这两人中间,仿若一个超大灯泡,除了要接受众位女士目光的洗礼,更被迫近距离目睹了一番那位叶总令人耳红心跳的深情注视。

但现代化都市中,这样的返璞归真非大代价不能达成,这里的一餐饭,费用抵得上平头百姓家里大半年的收入,餐馆自开业以来,出入者无一不是名流显贵,也足可见这里的高端定位。

雨还在下。

张寒时正看着天色,不远处,林奇和他的几个朋友互相道了别,马上回过身朝他跑来。

“时时——”

这番肉麻兮兮的话,从叶初静嘴里说出来是那样自然真诚,叫人几乎又要相信爱情。一别经年,这人真真修炼得愈登峰造极,简直可以去争一争爱情片最佳男一号的宝座,如果他还爱他,想必早已感动涕泣,可惜……张寒时摇摇头,忍不住翘起嘴角,“谢谢关心。我好得很。”

这些话张寒时不会再选择同叶初静说。即便说了,他十有八、九也不会赞同。当年他就连想趁学校假期偷偷出去打工,叶初静都不允许,为此两人甚至大吵了一架。

这番肉麻兮兮的话,从叶初静嘴里说出来是那样自然真诚,叫人几乎又要相信爱情。一别经年,这人真真修炼得愈登峰造极,简直可以去争一争爱情片最佳男一号的宝座,如果他还爱他,想必早已感动涕泣,可惜……张寒时摇摇头,忍不住翘起嘴角,“谢谢关心。我好得很。”

她快步走到张寒时床边,简单做完必要检查后,便点点头,道:“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这几天还得吃药,乐乐,你要负责监督爸爸,别让他把药偷偷扔了。”

莲庄内庭院深深,青石,白墙,黛瓦,从湿漉漉的石板路经过时,鼻尖若有似无飘荡着一股淡淡清香,在路两旁,可以看见分别依次摆放着许多造型古朴的大缸,缸里种植的莲花有些含苞吐蕊,有的才露尖尖角,因雨水的沁润而分外娇艳。

他将自己如同金丝鸟一样豢养,可笑过去的张寒时却傻傻以为那是叶初静表达爱的方式。倒也难怪他那些兄弟好友对他百般鄙薄,在旁人看来,自己就是个被叶初静包养的禁脔玩物吧?谁会给予一只宠物像人那样的尊重呢。

经过一条蜿蜒游廊,叶初静与张寒时被引至一间包厢。推开冰格纹花窗,房间正对一片荷叶田田的池塘,天上细雨如丝,鸳鸯、绿头鸭等水禽在莲叶间优哉游哉,美景如斯,再加美食,连张寒时都不得不承认,这里所提供的服务确实对得起它的高价位。

若按时下流行的言情剧套路来演,多年前狠心抛弃主角的负心人幡然悔悟,一朝浪子回头,主角必定感动不已,热泪盈眶,并大度表示原谅,最后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是叶初静在找话攀谈,偶尔张寒时主动问一句,就能让他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交谈间,张寒时得知叶初静有意在123言情投资,这次就是来专程考察几个影视项目,华国娱乐产业蒸蒸日上,每日创造的利润何止千万,继龙家之后,看来连一直树大根深的北方叶家,也准备下场来分一杯羹。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没错,只听身边的叶初静随即开口道:“龙毅,你弄这么大阵势要做什么?玉京那么大,整座城也没被你们龙家人全部买下,难道我来这里还得特意通知你不成?”

闻言,叶初静抬头,目光直直看向邢飞,“说。”

“是我鬼迷了心窍,可那时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我的太太要跟我离婚,她要带走我们的两个孩子,我还有老父老母,一个弟弟和妹妹,我的父亲他腰椎不好,母亲心脏也出了问题,动手术都需要一大笔钱!”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色却显得颇为焦急忐忑,眼神向四周不时游移,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在张寒时向他走去的过程中,他甚至微微起身,想要离开,却仿佛顾忌着什么,最终又不得不按捺着坐了回去。

“只怕是牵一而动全身。”拧着眉,他一语中的。

柳佳莹不清楚白天张寒时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不过接到林奇的来电,再察言观色,稍加推断,事情已被她猜得七七八八。表现适度关心的同时,她点到为止,并不刨根问底,留给张寒时足够空间。

见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张寒时放下书本,摸摸他的额头,柔声回答:“因为小狐狸是狐狸,时时是人,他们两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见张寒时绷紧的肩松懈下来,叶初静心里苦,面上却不得不故作轻松,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半点怨不得人。时时脾气也好,指着他鼻子将他痛骂得狗血淋头也好,或干脆捋袖子打他一顿,都比有意无意地漠视他要强万倍。

叶大少软言好语,态度温存,叫人还怎么生出气?张寒时叹了声,摇头笑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几个月前,张寒时就听程璧提过这位夏先生来寻找亲人的事,想了想,他完全能理解夏俊树此刻的懊恼,若找人找了几个月都毫无进展,那确实叫人泄气。

叶初静游速太快,张寒时只来得及看清他线条流畅的背肌以及两条手臂,在水流中时隐时现,劈波斩浪,一转眼,他就到了前方更远处。张寒时站着欣赏了一会儿,直到叶初静再度往回游。

见他这副模样,叶初静不再打趣,而是将张寒时揽进怀中。他的时时,能牢牢记得他每一年的生日,为他准备最棒的礼物,却总忘记自己的生日。一想到这,叶初静便心口裂痛,从那块缺口里,又一阵阵涌出难过来。

“我没有!”张寒时声音虚弱,却仍倔强地不肯承认。

当那只撩拨的手移到前方,咬着嘴唇,张寒时再说不出话来。

张寒时已经很少去想那几年的不愉快,那场痛苦的分手,以及随之而来的种种。最近两个月的经历,仍无法让过去的一切挥散一空,就此抹消,可想得过深,想得太多,再面对叶初静,不过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等到尖锐的疼痛逐渐缓解,松开手脚,慢慢舒展身体,张寒时摸到床头柜上的水杯,他的喉咙干涩,可杯里的水刚浸湿嘴唇,他又触电般松开手,杯子骨碌碌滚落,洒出的水把床单一角都弄湿了。

“明天就把软件给我卸了。”张寒时斩钉截铁说完,接着,又语气一缓,“你有什么事不能赶来见我,就直接打我电话,不要——”应付叶大少的老毛病,他也算有了些经验,顿了顿,他找了一种比较温和的说辞,“不要试图用那种方法,来掌控别人的生活,你永远也无法如愿。”

他这样,比说什么话都更直接。总是一团和气的柳妈妈身子晃了晃,像是受不住打击,接着,她便悲叹了一声,带着哭腔,说了与柳老爷子同样的话:“小张,我一直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可这次……你、你和佳莹两个是要干什么呀?有什么矛盾不能坐下来商量?你们怎么不想一想乐乐,他还这么小……”

张寒时听得一愣,片刻后才释然笑道:“佳莹,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支持你。”

当时的两人多么甜蜜。

商量讨好的语气,简直生怕张寒时会拒绝一样。

本该豪华的会客厅,此刻俨然变成了一间小型医院,各种医疗仪器堆放在一边,身穿制服的医护人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而他们的神色间,都隐隐泄露出某种强自压抑的无奈及惶恐。

张寒时停顿了一下,才找到较为合适的称呼,毕竟剥离了他自以为是的情人身份,两人之间,便只剩下这层尴尬而又微妙的所谓同学关系。

张寒时抱着宝贝儿子,听了他的“马屁”,此时连耳朵尖都红得像要滴血,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旁边,叶大少一脸神清气爽,面带笑意,向低眉敛首,规规矩矩站立在一边的佣人吩咐:“开饭吧。”

林奇此刻的声音听着有种诡异的平静,但正是这种平板机械的声音,让张寒时越替他难过,他是过来人,当年母亲张琴去世的时候,张寒时便也是这种情况。只有真正伤了心,才会连哭都哭不出来。

“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

他将话说得明白,叶初静安安静静听着,然后吻了吻他的唇角,叹息般轻声道:“时时,对不起。”

商量讨好的语气,简直生怕张寒时会拒绝一样。

张寒时点点头,他自然清楚柳佳莹在担心什么。他与叶初静之间的关系,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索性不去解释,免得她更挂念。

一进门,就看见张寒时半个身体已经探出窗外,叶初静差些魂不附体,他的身体比头脑先行一步,冲过去,拖住张寒时,一把将他死死抱住。要知那扇窗下,不仅是五层楼的高度,还外加一地浇筑一半又遭废弃的竖直钢筋,人若不慎掉下去,简直不堪设想。

“不麻烦。”得到满意回答,叶初静眉目舒展,脸上跟着露出笑容。

这一刻,殷秋离忍不住开始后悔。

璧上观:嗯,不急。《轮回》以我的预感一定能大卖,我也希望你能精益求精。哦对了,后天几家出版社共同举办了一个慈善拍卖晚宴,到时会有许多同行出席,小张你也过来吧?别总是一个人在家里蹲!

他说完,也没多想,直接抱着张乐进了电梯。来到自己住的那层,才现搬家公司的人也在,隔开一条走廊,这素未谋面的新住户,竟然就住他们对门。

张寒时正惊讶,又看见从门内走出的英俊男人,他猝不及防,犹如被雷劈中,整个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