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风流成性,他是知道的。可从来招惹的都是女人,从未听闻他有这样的癖好。加之身上伤处说明谢公子竟如同南风馆中的小倌一般,浑不似个男人,谢安康如何不恼?

以前和司马凤一起缉捕江南侠盗常君子时,两人曾有过十日不眠不休的经历。但他才从地库中出来,本身精神就不太好,连日的奔波疲累令迟夜白只觉得身体极其沉重,竟似生了病一般。

也亏得这个仵作眼神锐利,卓永一侧眼睛已毁,手脚骨头尽折,脸被殴打得青一块紫一块,颈脖被割伤,伤口已开始化脓,浑身上下竟无一处完好,全是伤痕。连捕快也皱起了眉头:“这和之前的谢公子不是一模一样么?”

手掌触到石门的瞬间,他突然停了。

迟星剑没想到迟夜白竟然猜出了密室里的内容,脸色一时变了又变,十分精彩。

“林盟主。”迟夜白有些吃惊,“你一个人过来的?若是想查什么消息,让十方城分舍的人告诉我就好,山长水远,不必亲自过来。”

“他以为我带他出来是要丢掉他。”林少意苦恼不已,“是这样的,他一直由我爹来照顾,不久之前九江派汪帮主一家人到少意盟去拜访我爹,汪夫人和汪姑娘都十分喜欢他,他也很中意和她们玩在一起。这次我到九江派办事,爹便让我带上辛重,去见见汪夫人。你知道他没有娘,少意盟里也没几个女人,仅有的那些个个都比男子更威猛,辛重胆小怕事,她们照顾不来。”

“春烟楼后面是什么地方?”李亦瑾问。他虽已回到少意盟,但对十方城的某些地方还不熟悉。

但那少年已经死了,纵使活着,年纪也与文玄舟大不相同。

中年文士却指了指窗外,问他:“这可是郁澜十景之一的‘朱鸿照影’?”

伙房外的广场满是尸体和血迹,年轻的兵士疯狂地对砍、刺杀,教头们不得不下了重手,将还活动的人全都点晕。

“……小白?”

“记住了吗?”文玄舟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来,“你要来找我。”

马浩洋点点头:“因而才说杀人成癖,无法戒除。”

但许英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似的,一个劲地反复念叨着“别打”二字。

七岁的孩子不一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从家人那里听来这样的话,学着家中大人们嘲讽的语气,原模原样地跟许英说了出来。

阿四觉得自己这次不冤——他确实是故意说到霜华的。

本来那行凶人是无法这么快就抓住的,但他那双鞋底上都是血,被眼尖的守城兵士看到,当即拦了下来。

因为有迟夜白那颗药丸子,司马凤的性命无忧。甘好把众人请到后院,仔细地给司马凤查看。

真的难听……太难听了。

之后文玄舟偶尔会到鲁王府上与他叙旧,带去些南北边疆的奇趣玩意儿。司马良人登门求救的时候,恰逢文玄舟在府上,鲁王便向他推荐了文玄舟。

司马良人十分信任迟夜白,见自己儿子看着并无大碍,料想若是有大问题迟夜白是断不可能扔他一个人在城外自己先回家的,于是在一旁提醒:“不如先去问问甘令史?他和他新收的那个徒弟对毒都很有研究。”

在距离蓬阳城不足十里的地方,司马凤又嚷嚷着腹痛,不肯再走了。

可怜阿四怀里还有个孩子,内力又没有迟夜白那么好,一路在漆黑山道上走得磕磕绊绊,眼见前头两位公子手牵手行得飞快,只好将今夜的事情剔去了那些惨烈的,把八卦提取出来,只等回了家再和宋悲言等人好好说说。

鹰贝舍来的那些人都蒙着脸,步法轻盈,个个都是轻功卓绝的好手,一时间连树上都停了不少人。为首那个在看到贺灵的时候吃了一惊,立刻站定不动了。

“贺一雄年少时在江湖上混过,三教九流都有接触。他没能逃到山脚下,因为乌烟阁的防备太严密了。他也放弃了做灯的想法,将我儿脸皮蒙在脸上,想趁着夜色逃出去。”邵金金语气阴沉,“但当天夜里我便发现了我儿的尸首。那时贺一雄已逃到郁澜江边,我便追了上去,将他一剑穿心。”

他很快记起,邵继圣四岁生辰的时候,贺灵确实为他做过一件这样颜色的新衣裳。

几下起落,均发生在瞬息之间。邵金金后仰时正好瞧见头顶一片黑乎乎的树影和乱飞的鸟雀,以及一个正横跨黑天、朝着乌烟阁飙过去的火点。

他没办法再等了,于是恰好碰到自己和迟夜白说要探查赤神峰,于是将计就计,让贺二英出场。

“不用,你千万别进去。我和小白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出不来,你记着一把火将乌烟阁点了。”司马凤叮嘱道,“火折子多带几个。”

司马凤当然不愿意他犯险。他知道自己和迟夜白的武功在同龄人中已属佼佼,但邵金金成名已久,乌烟阁又人丁众多,风险确实不小。可他转念一想,虽然不愿迟夜白犯险,但比他更好的人选却真的没有了。论及潜入侦查,自己远远不及迟夜白的本事,且他记忆奇好,只要看过乌烟阁里头一眼就能将里面物事原原本本画出来,这样的本事司马凤也是没有的。

“不认识,但我知道。”迟夜白说,“这人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连带左臂三道陈旧刀伤都是被他妹妹砍的。双眼下方各有一颗痣,是贺家的独门标记。这是贺三笑的二哥,贺二英。”

周围的人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起邵金金儿子的事情来。

清元子许久没有这么认真,一旦认真起来了,配着那头虽然蓬乱但也根根灰白的头发,也算是带了点儿高人气质。

他被阿四气着了。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

巡捕们纷纷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原来他们把女娃子的尸体捞出来之后张榜寻了数日,但一直没人来揭榜。后来巡逻的时候也留心探问了荣庆的百姓,都说最近没有丢过女娃娃。最后还是师爷细心,在案卷里翻出了一个月前的一件事:有一对路过荣庆的夫妻跟巡街的巡捕报告,说自己的女儿不见了。那夫妇是到另一个城市去干活的,正巧过了年,拖家带口地去别处讨生活。谁料两人在荣庆城外的茶摊歇脚片刻,一扭头孩子就不见了。

甘乐意不高兴了:“别说粗言。让你捣你就捣。我刚刚打喷嚏,弄脏了。也不知是谁惦记着我。”

司马凤气得反而笑出来,哼了两声,决定不跟迟夜白置气,仔细看起那纸卷来。

“我刚从外面查案回来,哪儿闲了?”

但工地上着实没什么好东西,林少意便拎出了自己带来的桂花酿。

阿四:“迟少爷不在?”

“少爷在说什么?为何不直接问他金烟池的事情?”阿四不解地低声说。

阿四跑到一半,突地愣了:“倒夜香的?”

那个黑房子不是他臆想中的东西,而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而他昨夜一夜辗转,又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