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轻笑,那当然不可能。刚刚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彼此的身体都相连在一起,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洗澡。”你确定自己走得动吗?”

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林正阳不由得顺着连叶的视线看向不远处,傅修远拄着手杖站在那里。即使是行动不便,他的身姿仍然修长挺拔,像是等待公主归来的国王。

说真的,她跟林正阳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的确非常受人家的照顾,那个时候林正阳对她说的话也是真情流露,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口中所谓的喜欢,是因为连叶很像那个”她”。

因为不够聪明,学不会反抗拒绝,那么她至少能做到坚守自己的心,永远都不要再走回头路。

连叶一直被傅修远牵着手,她的心中充满喜悦以及浅浅的紧张,结婚还是第一次,明明已经排了那么多人了,他们却直接越过窗口,被接待到办公室了。

傅修远摸着她的发不住地笑,连叶被他笑得脸一直红平静不下来,就闷闷地说:“哎呀,你不要再笑啦……”

连叶摇摇头:“只有傅先生这么叫我。”

蒋夫人失笑:“团团听话么?”

真的是……可是他又感到很快乐,这种快乐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是傅家的家主,掌握着惊人的经济命脉,他可以做到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可那些事加起来,也比不过小小的满足一次连叶团团的心愿让他满足。

他手把手带她玩拼图,好像这个其实很难搞的游戏闭着眼睛都能玩得出来,他拿起一块就很快放下,速度快的连叶无话可说。

傅修远给了她一盒糖果,连叶没敢吃,怕胖。她现在好不容易从一百五十斤瘦到了一百二十斤,而且好像还有继续变瘦的趋势,万一吃糖反弹了呢?

连叶回了一句早,就过去跟团团说话:“哎呀,怎么啦,为什么团团的嘴巴上可以挂酒瓶子了?”说着还用拇指食指绕了一个圈儿,套在人家的小嘴儿上。团团可气坏了,他一大早醒了想去叫门,可管家爷爷拦住自己不让去,说老师还在睡,他只好自己一个人乖乖洗脸刷牙换衣服到餐厅,现在看见连叶理所当然地就开始傲娇了。

傅修远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闭上眼想要扭头不看连叶,可她却抱住他的大手贴在胸前:“我也不是非要到新婚之夜不可的,也没有人说不在新婚之夜做就是不尊重我。”

这还是之前那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连叶吗?她的皮肤像是刚剥了壳的水煮蛋一般雪白,眼睛水润润的,唇瓣嫣红,乌黑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肩膀上,卷着俏皮的弧度,脖子修长肩膀圆润,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你最喜欢谁?”

“那你得生小孩吧?”徐老师问她。“你知道生育对女性身体伤害有多大吗?前些天那个新闻你看了没,孕妇难产,她婆婆跟丈夫听说是个儿子,签字保小孩不管大人!孕妇还没死呢,他们就开始医闹了,死了老婆有了儿子还能再敲医院竹杠,真是太不要脸了。”

见小家伙真的还是生龙活虎,连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可还是怕他待会儿难受,“团团如果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老师好不好?”

连叶喝一口看一眼傅修远,最后在心底安慰自己说有的喝总比没得喝强,可是这味道离奇的饮料哪里比得上鲜美的让人把舌头都吞了的小馄饨,微微泛着油花的清汤,飘着香菜与葱花,蘸上一点点香醋,一口咬下去,肉质极嫩且香甜还富有韧性,香菇的清香木耳的甘甜……想着想着好像又饿了。

傅修远眼神怜惜,“这不是你的错。”

“嗯?”连叶满脸疑问。

“怎么回事儿啊。”连叶继续往前走,却被傅修远抓住了手:“别过去。”

傅修远面色平静,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是怎样的忍笑。团团趴在连叶怀里也惊呆了,他都不知道老师会为了自己这么的……这么的……慷慨激昂……

傅修远笑了一下,奶奶刚才去了卧室,这会出来手上拿着一堆糖果啊小面包啊之类的小零食,放在团团跟前:“团团哪,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奶奶被弄迷糊了:“你这个是……”

“你还坐过公交车啊?”她以为他出门,要么是轿车要么是私人飞机呢,没想到傅先生也这么接地气,还坐公交。

傅修远第一次听到这种强盗逻辑,他也没有心思跟连百强争辩对错是非,彼此间身份悬殊,根本不需要这样,他想做什么就去做,连百强又算得上什么呢?“是啊,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作为母亲,更应该为孩子牺牲吧?”

连叶也看出这两人不信,她对他们笑了笑,觉得这种事情没法用语言表达的,总之她看到他们的时候真的很开心,似乎有什么陈旧的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

连百强脑子灵活也会挣钱,现在在做包工头的活,家里早在市区买了房子,这几年生活好了,奶奶还以为他是想女儿了才叫连叶回家,但连叶却发现父亲也好,弟弟也好,甚至是继母,神色都不太对。

就好像,她存在这个城市的事实早已被抹去。

傅修远的手下做事效率极快,很快就送来了四十分钟后飞往g城的机票。

可能是被连叶的小手摸醒了,傅修远闭着眼睛握住连叶的手,声音因为一夜沉睡有些淡淡沙哑:“早安。”

团团瞧见她,双手湿漉漉地扑过来,连叶还没想好怎么跟傅先生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扶住团团,怕他小炮弹似的冲倒。他两只小爪子上全是水,连叶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小家伙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四处看,就是不敢和她视线相对。再仔细一看,这小东西的裤子都湿了。

连叶家乡每到秋冬就会有推着小车出来卖烤地瓜烤甜梨的小贩,但是在这里却没怎么见过,卢伯的手艺自然是小商贩不能比的,但她吃了一口,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有几分黯淡,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这还是连叶第一次听傅修远提起他的父母,听起来他母亲已不在人世,那……“令尊呢?”

就四个字,在家等你。

关键还是她养成了坏习惯。能吃饱一定要吃饱,因为不知道下顿有没有的吃,这也导致前几天傅修远只允许她晚饭吃八分饱后,连叶总是觉得自己饿得慌,半夜翻来覆去感觉胃里空空的难受。不过平时对她有求必应的傅修远在这一块却很坚决,允许她吃宵夜,但份量少的可怜,水果馅儿的小汤圆,比拇指指甲都大不了多少,而且吃完后必定要她跟他一起走一走,还要喝一杯颜色奇怪的饮料。

听到这句话,连叶再也没忍住,先前的无声哭泣转变为嚎啕大哭。这么多年的心酸,这么多年的流浪,这么多年受的伤,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傅修远对此很是苦恼。他当然不能去调查连叶,那样子的话,以后万一被她知道,说不定两人就有了隔阂,任谁也不会喜欢男朋友把自己的事查的一清二楚。女人有秘密,才更有魅力。

连叶的脸就在傅修远预料中变得通红,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两人的脸是相对的,可这个吻啊,就如同徐徐而来的晚风,那么温柔又动人。

“当然!”挺胸抬头增加气势。

一大一小俩男人毫不示弱地盯着对方看,连叶快忍不住要笑了,他们共同看她,她就抿嘴做出严肃的表情来。等到这俩经过一段时间的对视,团团率先投降,但仍然倔强得很:“我不会输。”

连叶大概是那种职场中最不受欢迎的人了,即使她工作成绩出色,但是她不合群,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她站不稳脚跟了。好在学校的环境还比较简单一些,否则以她这种好欺负的性格,早就被挤得没有立足之地了。

“回别墅,晚上再回荷园。”在她还上班之前,他们恐怕没法二十四小时都在荷园耳鬓厮磨。

她没有说话,傅修远知道一时半会让一个孤独惯了的人接受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连叶,她不开心,可以的。犹豫不决,也可以的。但只有离开他不可以。

“那你也不能——”

她觉得傅修远是不是有缠人的毛病,怎么那么喜欢跟人肢体接触啊?他抱着她也不动手动脚,只是轻言细语地跟她说着话,比如聊团团啦,聊工作啦,什么都聊。他非常懂得尊重人,所以连叶非但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觉得被浓烈的情感包围。

“荷园的佣人比较多,不用记得那么多人的名字,有什么需要,摁铃就可以。”傅修远牵着她参观后院去也,这里可不仅仅只有卧室,还有视听室游戏室琴房等多个房间,一圈转下来连叶已经头晕眼花,什么都没记住。

连叶就这样被带到车里坐好,沿途接收了不少目光,脸红的不行。

要不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吧,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太快了,也许她该去个三四线小城市,找份简单的工作,房租便宜物价低空气也好一点,说不定还能燃起她对生活的希望。

不用这么客气的。傅修远眯了下眼,仍旧笑意盈盈:“不打扰。”

“我还不够有钱吗?”傅修远挑眉,他是很优雅的人,挑眉这样的动作连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做,有种痞气的好看,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连叶说不出话,只会一个劲的摇头。她也不想这样说自己,虽然这是事实,可她仍然是个女孩子。她也有自尊,也知道什么叫做自爱。这个场面难堪的让她眼眶发酸,那种被人歧视被人抛弃被人看不起的感觉又来了,明明她身前是傅修远,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太阳底下,被数不清的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