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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拉手是不同于戏里的。戏里,他们拉过多次手,还有过更亲密的行为,在灯光下,在摄影机前。但这样暗中的、私下的、没有旁人眼睛目睹的拉手,性质是不同的。这不是将军在拉公主的手,于是这动作就成了妄为。

因拍摄难度大,时常不顺。费导越来越严苛,经常发脾气。

她要长大,但绝不能和他们一样。

母亲说:“剧组剧组,我看你真是迷了心窍。以前你都不追星的。”

对这次拍戏的事情,他们虽有不同意见,但也算有了一个共同的话题。只是……这样的好景又能维持几天呢?梦非又忧愁起来。

在梦非的想象中,任何地方管伙食的都应是那种胖墩墩、脸颊永远红彤彤的乐天派。而王小毛却是个标准的瘦子,脸色黄蜡蜡的。他是组里年龄最小的人之一,刚满二十,高中毕业就跟着当制片主任的表舅混剧组,没什么技能就管管伙食,管了一年多,混得比老剧组还油。虽说油腔滑调了些,但他为人亲善,风趣热情。梦非不讨厌他。

席正修这天也尤为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名武术指导面露不忿,说:“演员的技术动作没问题啊,是你们摄影组自己活儿不好,连一块海绵垫都避不开,搞什么!”

费导说:“身体不舒服要报告,不许死扛。听到没有?”糖心老爹温柔的责备里满是慈祥与关怀。

就这样,片刻工夫,她的心思已千回百转。

晚上收了工、卸了妆,梦非已累得想趴下了,偏偏还要捧起课本,面对图像和公式。梦非感到眼皮沉重不堪,哈欠连天,做几道题大脑就混沌一片。

在他说完那两句话之后,她不知如何回答,两人之间曾有过一段冷场。她当时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只觉得他是敷衍了事,没话找话。而到了此刻,她才明白,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其中却饱含关切之意。

一时间,众人围作一团,嬉笑议论,好不热闹。

他很严肃,也很沉默。一车的人都在说笑,只有他漠然置之。有人对他说句什么,他只点一下头,或者淡淡一笑。惜字如金。

芳芳的回信马上来了:哇!怎么样啊?说说。

“还不如几班的某某、几班的某某某呀。”

梦非虽对此事并不在乎,却也不由得紧张。她在学校里很少当众讲话。

就是在这个书店,梦非读遍了那个丹麦诗人的诗歌、散文和画册。

他无所表示,仍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却似乎在默默微笑。

乐声悠然,微醺的人们纷纷步入舞池。

席正修这天难得没有穿黑色衣服,而是穿了一件米色衬衫,配浅灰色卡其裤。他的打扮既端庄又不失活泼,衣裤都修裁得极为妥帖,勾勒出他高大健硕的身材。远远看去,是肩宽腿长、优雅潇洒的一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席正修在组里素来是低调谦和、行止周到的,并无明星架子。但因其性情稳重、寡默少语,自有一种威严,让人感到难以接近。然而这晚,组里好多姐姐妹妹趁着气氛火热,便互相壮胆去邀请他跳舞。

他也是难得表现得如此亲和,一直面带微笑,谁来邀舞他都答应。

梦非远远看着他。他与那么多女孩共舞,愉快而洒脱,眼神、动作、谈吐,一切都让人那么舒服。原来他随时可以变为派对高手,对人施展魅力,让人想入非非,却又无法更进一步,简直无懈可击。

梦非始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颗心被痛苦地牵动着。

真是一场热闹的舞会。人人有说有笑,唯独她失意独坐,心中无限伤感。这个人人都爱的男人,已经许多天没有主动理过她了。她输给他了。

他是个大人,而她还是个孩子,所以她当然会输给他。感情这件事,谁先认真了,就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机会。

她还是个孩子,孩子是容易认真的。她当然会输给他。

苦闷间,梦非随手抓起一杯啤酒,送到嘴边才发现杯子不是她的。管它是谁的,她心想,喝一口再说。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她抬起头,看到叶闻达。

“你还不到喝酒的年龄。”叶闻达微笑着。

“是吗,我二十岁了。”梦非牵牵嘴角,没好气地说,但还是放下了杯子。

“那么,二十岁的女孩,我邀你跳一支舞,可以吗?”他握住梦非的手,脸上的微笑既潇洒又虔诚。

梦非看着他,这个聪明帅气的小伙子,有一双漂亮的、摄人心魂的眼睛。可梦非不喜欢他,女孩子一旦心里有了人,便再也看不上任何人。

梦非微笑,轻轻抽回手,“我不会跳舞,对不起。”

叶闻达丝毫不受打击,对梦非轻轻点一下头,展露了一个深邃的微笑,带着点特殊的意味。

然后他转向梦非身边的场记姐姐,什么也没说,只做了一个温柔而恭敬的邀请动作,便很自然地牵起对方的手。两人一旋身便进入舞池。

跳舞的人多。场内有些乱了。有人跳舞,有人唱歌,有人扎堆喝酒、聊天、说荤笑话,各尽其兴。梦非仍然独坐。

费导走过来拍拍她的肩,“非非,怎么一个人发呆呀?跳、跳舞。”费导明显有点喝多了,酒气直喷在梦非脸上。

梦非有些害怕,欠了欠身。

费导不放过她,“去、去跳舞嘛,大过节的,开开心。”他一边说一边推她。

梦非被他一推只得站了起来,可是,和谁跳呢?

“费导和小非非跳一个嘛。”旁边的人起哄。

“嗨,我老头子一个,跳什么。”费导吆喝起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