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训斥,相较其他江湖中人而言,实在已是颇为温和,哪里想到,杨过冷笑两声,道:“郭伯伯,难道他们全真教不曾跟你说,这赵志敬早已不算是我的师父了么!”

陆无双着恼地嘟着嘴道:“他看我脚——”杨过嘿嘿一笑道:“那又怎么了,我偏偏就喜欢你的脚!”

六人一路边走边玩,心知武林大会时日尚久,自然没有多么急迫,只不过他们所行这条路却因连年战事,已是破败不堪,周遭风景虽好,却未免也略显凄凉,是以若非城镇,大伙儿也只得快快赶路。几人途径各地明教分坛,却并不逗留太久,只是和坛主打个照面,问问近况。

她从小在明教长大,两代教主皆是她至亲至爱,平日里众人又对她颇为宠爱,是以一怒之下,出言已是带了三分大小姐脾气,全然不知天高地厚。

这三年来,小龙女虽仍旧不曾下山一步,可在那钟南山上,却也见识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与事,是以过不多时便慢慢地习惯下来,紧张的神情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些许好奇之意。

三人既商议已定,便立刻要去收拾行李。可就在这档口,却只见一名明教教徒疾步赶来,向叶衣拜道:“启禀教主和二位夫人,分坛山下有客到访,说有事相商。”

杨过哼道:“小屁孩说谁?”石青璇接口就道:“小屁孩说你!”杨过登时乐得哈哈大笑:“是啦是啦,就是小屁孩在说我!”

小龙女惊道:“这怎么可能?若是我古墓派密室,我又怎得会不知道?”

小龙女和石青璇见了都是愣在原地,心中皆是想道:“叶哥哥难道是鱼儿转世投胎不成,这水潭如此深,又无其他地方可以露头换气,他怎得在底下呆了这么长时间?”

此时石青璇芳龄不过十五岁,而一旁小龙女虽然已是弃练了绝情寡欲的功夫,但她一天到晚带在古墓中,不见风吹日晒,看起来年岁倒是和石青璇差不了许多,两人这般一坐,倒是真有几分姐妹的样子。叶衣坐于一旁,看得不由心中一荡,更是好奇小龙女和石青璇之间发生了何事,可此时又不方便相问,只得暂且罢手。

小龙女红着小脸道:“嗯,他每次从山下回来都跟我说,江湖上又好多姑娘都对你极为倾慕,说你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人又长得英俊,便连明教之内都有许多女子为你茶饭不思”

赵志敬当下惊慌不已,连忙道:“叶教主,丘师伯,你们怎能听这一个小娃娃胡言乱语,明明是他自己不好好练武,结果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应该教的,我可都是好好教了的!”

乃至此次三人一同上山,群道见了小龙女和杨过,还道是他们又来寻仇,当下手持长剑,严阵以待,自已有人前去道观内寻丘处机和马钰诸位道长。

两人便在小木屋门口紧紧相拥着,叶衣任她再怀中放声大哭,心知这段时间,她怕也是压抑得紧了,又见她哭了半天扔没有一丝异状,便知晓她定然是弃了那寡欲修炼,心中顿时大为安慰,轻轻用手抚摸着怀中玉人那瀑布般的秀发,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感动。

这一路上,他们人数众多,当先几人又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一路上更援助不少逃难民众,自然引起部分当地元军的注意。

小龙女美目一瞪,娇喝道:“怎么,你又跑下山去了?我说昨日怎得找不见你,你还骗我说在古墓内迷了路,叫我一番好找!哼,你这孩子也忒没规矩,我古墓派弟子入了门派便不可轻易下山,你难道不知道么!”

昆仑派众人气势昂然,答道:“弟子领命!”登时间,数百名弟子在阵前奔跑开来,渐渐凝成两仪四象之势,只不过与那太极八卦略有不同,其中两仪竟是忽正忽反,其妙不已。

那灵宝道人脸色忽青忽白,咬牙切齿道:“那叶衣果真卑鄙无耻,江湖恩怨,便用江湖手段解决罢了,不想他竟然连行军之策都摆将出来,这等卑劣手段,实在是太不要脸!”

叶衣劝了片刻,石元道教中规矩不可破,只是不收,直到叶衣搬出教主架子,强制令他研习,他这才答允了。

石青璇登时大奇,拿起那玉蜂浆道:“哎呀,这便是那让波尔丝姐姐一下子好了大半伤势的玉蜂浆吗?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灵药,叶衣哥哥,这东西是打哪里来的?”

吴轲应声而出:“属下在!”

“嘿,你这小子问的什么疯话。”叶衣笑了笑,面色突然一沉道:“你既然觉得我是魔,那我便是魔好了!从今日起,我叶衣,便叫做‘昆仑剑魔’!”

叶衣瞧见他痛的几欲晕厥,只是笑眯眯地在旁瞧着,直到紫霞子眼中终于露出了求饶的神色,这才一把将他丢回地上,单手一掌拍开他的哑穴,笑道:“解药呢?”

石青璇连连点头,急匆匆地去了,范离则疑惑道:“老弟,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孙婆婆笑道:“好好好,果然是好孩子,婆婆倒是没看错人!!”接着又转身拍了拍小龙女的手,笑道:“既然如此,老身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作别了,叶少侠,咱们后会有期!”

小龙女瞥了他一眼,径自走向木屋前坐下,手抚古琴,轻声道:“怎么,只是吃了几日你的东西,便心疼了?反正孙婆婆也回来了,有她照顾我,明日我便不来向你讨吃的罢了。”

叶衣讶然望着小龙女,却没想到这小姑娘好似毫不通事理,也是直愣愣地瞧着自己,不由觉得有趣,哈哈一笑,抬手道:“指点倒是不敢,龙姑娘请罢!”

“小鬼,取他腋下辙筋穴!”

少年冷冷一笑道:“请问阁下何人,既然来往武林人士都是冲着那龙姓姑娘而去,想必你也是一样了。”

又听黄蓉笑道:“算啦,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咱们还是改日再聊罢。等下丐帮要召开帮中大会,你和陆姑娘也来瞧瞧热闹。”随即扭头对鲁有脚道:“鲁长老,这打狗棒法还需得自己多加领会钻研,一日间也难见成效,你便先去罢,我与两个小朋友一块儿走。”

鲁有脚点了点头,对着三人拱手,当下离去。

黄蓉随即站起身子,却只觉腹中一痛,登时蹙了眉,神色极是不好。杨过瞧在眼里,“哎哟”一声,连忙上前,一旁陆无双也赶忙扶住她。

“郭伯母,你这是怎么啦?身子不舒服吗?”杨过担忧地问道。

却只见黄蓉神色间虽是憔悴,可手捂小腹,脸上却并无痛苦之意,反而满是欣慰神色,微一思索,登时明白过来,惊讶道:“啊!郭伯母,难不成你”

黄蓉瞥他一眼,眸中满是笑意,点了点头道:“过儿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家伙已经有一段日子啦。”

杨过闻言,“哇”地一声欢呼,登时乐得喜笑颜开,举手投足之间不由更是小心翼翼。

一旁陆无双瞧得迷惑,问道:“郭夫人,您到底怎么啦?”黄蓉只是微笑不语,杨过蹦蹦跳跳地道:“郭伯母又有小宝宝啦,你说是不是该开心?”陆无双“啊”地一声捂了小口,心中惊喜,眼睛直直地望着黄蓉小腹,心中不由暗暗神往。

黄蓉瞧着她满脸希冀的神色,心中更是柔情万分,笑眯眯地道:“陆姑娘不必心急,待过儿娶了你过门,你早晚也能尝到这做母亲的滋味。”

陆无双闻言,登时大羞,小脸红透,偷偷地瞧了杨过一眼,却见他也正笑眯眯地望向自己,不由连忙低下头去,心中顿时又是兴奋,又是喜悦。

二人搀着黄蓉慢慢回了陆家庄,期间杨过运起小无相功,为黄蓉推脉活血,不过片刻便使得她脸色好转许多。黄蓉亦是惊异此门功法效果,其力道阴柔浑厚,正顺应女子气脉,得知乃是叶衣所传授之后,不由对于这名明教教主更是叹服。

三人回到了陆家庄,却正恰逢一灯大师坐下弟子点苍鱼隐与朱子柳到来,这两人俱是那武氏兄弟的师叔师伯,自一灯大师归隐之后,便一直伴其左右。

那朱子柳与泗水鱼隐和郭靖黄蓉乃是旧交,众人已经多年未曾相逢,此时相见,自是免不了一番攀谈相叙,一时间,堂中欢笑不已。

众英雄吃过了午饭,又闻丐帮在庄外树林中开起丐帮大会,自是都跑去瞧个热闹。此次丐帮大会乃是转为新旧帮主交替庆典而开,自是异常隆重,东南西北各路高辈弟子尽皆于会,加上数千英豪均前来观礼,登时间人山人海,将这树林挤了个水泄不通。

那鲁有脚十余年来一直代替黄蓉处理丐帮事务,公平正直,敢作敢为,丐帮的污衣,净衣两派皆心悦诚服。其时净衣派简长老已经逝世,梁长老年老体衰,彭长老叛出丐帮,帮中已无其他人可与鲁有脚争这帮主之位,是以黄蓉此番决定,亦是无人反对。

黄蓉按照帮规宣布后,又将手中历代帮主相传的打狗棒交予他手中,众弟子一一上前,每人都向他唾吐,直吐得他满头满脸,浑身上下都是痰涎,于是这新帮主接任之礼已然告成。

杨过和陆无双挤在人群里,心中虽是瞧得讶异,可想来这也是人家帮中规矩,自己倒也不好多加评论。又听丐帮众人讨论许多帮中事务,直到谈论起帮中赏罚刑黜,众人皆知此乃丐帮私事,外人不便聆听,便纷纷告辞回庄,杨过便也领着陆无双当先返回。

直到入了夜,陆家庄内内外外已是挤满了人,处处张灯结彩,华烛辉煌。杨过眼瞧着四处大厅内都摆满了宴席,亦不得不佩服这陆家庄主人实在了得,竟邀请这许多豪杰前来赴宴,如此交友手段,可非一般常人能及。

只是环眼望了一圈,却仍然不见叶衣与小龙女露面,杨过心中登时有些微微担心,莫不是路上碰到了麻烦,这才耽搁了时日?

可是,以叶大哥与龙姑姑的武艺,这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应付他二人联手,再加上光明右使范大哥,还有石青璇那小魔女,这四人并肩子上的话,便是自己义父西毒欧阳锋施以全力,恐怕也难以招架,更何况平常武林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