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心中默默闪过一句话。

他收起折扇,一步,一步,好整以暇走近她,眼中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反应,玉儿只是随着他的步伐缓缓后退,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惶恐无措,一双幽深的眼睛,让阅人丰富的玉琴也看不清她的想法。

“来。”他拿起她的银针,说:“看好了。”话毕,只听一声尖锐的破风鸣叫,一枚饱含内力的银针在空中划出一条银色的轨迹,以所向披靡之势劈入木桩,木质爆裂,结实的树桩被活活打开一个大窟窿,而随后又一声巨响,那木桩后面的巨石被凿出了一个蜘蛛纹发散状的裂痕,针尾深深没入石缝之中。

针术精湛又如何?她杀不了那个她想杀的妖怪,她没有力量,也不忍心下手。医术厉害又如何,纵使济世救人慈航普度,却救不了自己。

事与愿违,虎王确实去了望月汀。

他原想说愿意,忽然右耳一动,听到有人来了。

玉琴哑言,事实在眼前,他也无从为她辩护,虽然这可能是名为玉儿的婢女所为,但说到底玉儿也是无瑕的婢女,没有无瑕的命名玉儿哪里会擅自采取行动?

“我不是小鬼头,我刚满一百岁了!”琉璃不满地大嚷。

“不要忍……快,抱我……”她紧紧催促他。

“你一个小婢,深夜逗留于此,是为何?”

胡爷爷……那位面目慈祥的老者,形象依然十分清晰,他身为一个导师,也是无瑕尊敬的长者,他们师徒相处的时光恍如昨日,不想短短不到一个月,就物是人非了。

紫絮跟在无瑕姑娘身边,细心谨慎的她,莫非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凭空出现的一个人,很难不让人生疑,况且公主拒婚的时候,与她的出现是恰好吻合的,紫絮心有疑云,但又不便说出,所以才来相求大人的。”紫絮睁着一双热切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在族里面出了名聪明绝顶的军师。

“哦,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几天过去,我估计你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就斗胆过来唠叨一下而已。”玉琴旁若无人地打哈哈,扇动的风使他的几缕长发缓缓飘摇,他继续说:“依我看来,您过得还不错,想必是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吧?”

那男人看着她清秀的面孔,嘴裂开一笑,伸出手去摸她的脸,被她一手打掉了,他不以为意,问:“你是说,无瑕公主她……”

虎王静静听她说完,他听到了她口中的无奈,听到了她的胆怯,他说:“瑕儿,你不用担心,我不是那种人,我真的……”

“想,我十分愿意娶你作为我的妻子。”

玉琴满意一笑,悄悄退到一旁,虎王满面红光,牵着无瑕上前,无瑕可以感受他因兴奋而微微抖动的手,一如她微微抖动的心。

想起之前那个情芽萌动的小小少女,她发痴得也够头了,从今开始,她不再迷茫,不再软弱,要完成复仇,就得有一颗坚忍不拔的心。

爱上他?

无瑕无奈,也就只能回敬,两人面对面举杯饮胜了。

作为战败国的公主,出宴战后敌国的庆典无疑是一种给自己国家蒙羞的行为。那些欢声笑语,载歌载舞都是践踏在英勇牺牲的勇士们的寒骨的。

黑袍衣角在眼中渐渐逼近,她急忙抬头,看到他的红色的瞳孔,里面倒影她泛红的脸颊,她很快别过脸去,心如小鹿乱窜。

“你的书法真好。”无瑕会心赞叹。

碎岳醒来的时候,四周没有铺天盖地的敌人,只有零星的黑焰,一大堆灰,还有身边昏迷不醒的玉琴。

……

玉琴道:“公主,玉琴深明您有着国家大义,但国运昌衰,不是您一个人的作为多少决定,政权更替也绝非单凭一个人就可以左右,您的国家,月国的灭亡,玉琴承认我族的军队是主要的元凶,但公主您有眼可见,抵御我族大军的月国精兵有多少,真正忠诚为月国效命的将士又有多少,那些食民膏腴的贵族又逃离了多少,月公主,试问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国家,如何能够在历史洪流中永垂不朽。没有虎族的到来,恐怕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队军师,都能够攻入月城吧。”

这份错就让他自己来弥补,这颗心,就他我亲自来守护!

他从她腰间拿出别着的玉箫,摩挲尾部的锦囊:“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那一晚,你像个精灵一样出现在漫天的繁星之下,让我迷恋,让我心醉,我觉得,我不想伤害你,好像保护你,直到永远……”

他本来就是一个嗜杀的妖怪,他救了虎族,却又带领虎族进入了纷争的漩涡,四处征战,战必亲临,单身一妖纵横疆场,出入尸海。

“既然现在没事,在躺一会儿应该也没事吧。”她又躺了下来,脑里思考着逃跑的可能性,她一个弱质女子,这里的军士少说每个都相当于十个月国士兵,凭她的针法,强硬突围似乎没什么可能。

老者的眼睛已经暗淡下来了,手掌的温度正在渐渐流失,如同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消减……

这支箭的凛冽,在空气中穿梭发出尖锐的鸣声,他就定定地看着这支箭朝他的头边袭去,准确无误地射掉他的头纱。

大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