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着聊了几句,甄陌问他:“你这脚怎么回事?”

沈安宁醒来时,已经将近中午,高建军早已去上班了。

高建军一直紧紧握着他手,在寒冷的春夜里给了他无尽的温暖。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约好过两天商谈合作一个开项目的有关事宜,便结束了通话。

其实,伊琳自与他结婚,就与他的父母关系不好。她的性格一直很倔犟,而且生性不喜做家务,更遑论侍候公婆了。当初条件不好,他们婚后仍然挤在父母家,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吵架,弄到最后简直成了陌路人。后来他们有了钱,买了房子搬出来,伊琳就压根儿不肯回去,就是被他逼着过年的时候回去吃顿饭,都显得十分勉强。直到生了儿子,两位老人对可爱的孙子爱逾珍宝,这才不与她计较了。她现在忽然破天荒地主动跟他父母联系,目的很明显,是想借他父母的影响挽回自己的婚姻。

他是个传统的人,并不认为多了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所以他现在的性格以及做事的风格跟以前完全一样,从来没有改变过。可伊琳却变了许多,生活上的奢侈倒也罢了,毕竟以前吃过不少苦,现在享受一下也无可厚非,只是,她说话变得刻薄,待人接物都要端着高人一等的架子,动不动便自居“开国元勋”,在公司里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不仅他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就是公司里的那些高层管理人员也很看不惯。那些人都是社会精英,并不是除了他们这儿就没地方去了,猎头公司把这些人盯得紧得很,所以他们根本不买伊琳的帐,常常明刀明枪地跟她对着干,令她下不了台。对于这些,伊琳从来不肯反省,总是暴跳如雷,变得更加蛮不讲理。

他显得十分兴奋:“建军,建军,陌陌要回来了,陌陌要从北京回来了。”

沈安宁顿时怔住,半晌也没吭声。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等到沈安宁心满意足地放下刀叉,高建国笑着问他:“怎么样?吃饱了?还要点什么?”

夕阳斜斜地照射下来,在他面前把万事万物都染成了辉煌的金色。

想着,他的情绪从低落中渐渐平复。

与那时候相比,他现在好得太多了。在温暖的家里,有高建军天天等着他,为他操心,给他做饭,始终宠着他,爱着他,关心着他,给了他许许多多的快乐和信心。再说,还有郑楠一直在训练他,而且已经替他录了一歌,让经纪人拿着去找著名的词曲作者,希望他们替他量身定制最适合他的歌。

现在虽然他觉得很困难,心里的压力很大,事业也遭到比较大的阻碍,有时候难免心情沮丧,但他相信,这并不是终结,而是充满希望的时刻,或许是一个新的开端。

等到下了出租车,他抬头看着自己家亮着灯的窗口,心情已经很愉快了,眉梢眼角都是微笑。

刚刚推开门,便见高建军在收拾东西,把一床薄毯子塞进大背包,他微微一怔,跑过去看他装的是什么,随即好奇地问:“你在干吗?要出去露营吗?这可是冬天。”

“我知道是冬天,所以才带这个。”高建军亲了他一下,微笑着说。“我这两天忙昏头了,都忘了这事。我马上要赶到潞州去,参加一个希望小学的奠基典礼。山里冷,所以带着以防万一。你怎么样?跟我去好吗?大概明天晚上就回来了。”

“行啊。”沈安宁爽快地点头。“晚回来一点也没关系,我明天正好休息。”

高建军知道他的休息日一向是没有规律的,一听这话便喜出望外:“那快去带两件厚点的衣服,我们马上就走。”

沈安宁开心地去衣柜里抓了一件毛衣,又换上一条厚厚的牛仔裤,便与他出了门。他反正心里郁闷,正好出去散散心。

这是高建军第一次和沈安宁一起出远门,感到愉快极了。

黑暗的山林间寂静空茫,寒气逼人,偶尔有鸟兽的叫声响起,在如墨的夜色中更增诡秘。

两人坐在车里,奔驰在险峻的山间公路上,忽然兴起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高建军伸出手去,将沈安宁微凉的手紧紧握住,密密地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里。

二十九

高建军驶进潞州县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里是北部山区,与平原的气候截然不同。到处都是积雪,空气冷得刺骨。但小城中依然生气勃勃,已经有不少人在街上走动,公路两旁的小店铺也都开了门。

沈安宁睡得很熟。座椅放了下去,他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毯子,静静的睡脸就像是一个沉浸在美中的孩子。

高建军看看他,便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没有减,继续往前开。忽然,路边忽然出现了一辆惹眼的火红色汽车,像一团热火般扑入他的眼帘。

高建军微微一怔,立刻踩下了刹车。

车身一挫,沈安宁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问:“天亮了?”

高建军笑着点头,声音柔和:“是的,天亮了。”

沈安宁挣扎着坐起身来,立刻看到旁边的红色汽车,不由得“啊呀”一声:“那不是那个花蝴蝶的车吗?”

高建军听他这么称呼薛明阳,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看薛总的衣着品味还是挺沉稳的,怎么到你嘴里成花蝴蝶了?”

沈安宁扁了扁嘴:“什么沉稳?你看他那车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个张扬的人。”

高建军停住车,笑道:“我们找找他吧,得跟他一起去学校所在的地方,我没去过,不认得路。”

沈安宁便下了车,跟他一起四处张望。

一旁的小饭馆里传来熟悉的叫声:“嗨,高总。”

沈安宁和高建军同时转头看过去,立刻与正转头看过来的甄陌目光相对。沈安宁大吃一惊,立刻跑了过去,诧异地问:“陌陌,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他白了薛明阳一眼。明明潞州州长就是他老婆,他居然把甄陌往这里带,什么意思嘛?

甄陌微笑,温和地说:“过来参加活动啊。你们呢?怎么也来了?”

“我们也是。”沈安宁有些神不守舍,回头求助地看着高建军。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可就是不能让甄陌受伤害。

高建军沉稳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别急,便带着他坐了下来。

桌上放着一笼小笼包,两人面前各有一碗海带猪蹄汤,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一看他们坐了下来,饭馆的大嫂不由分说,立刻手脚麻利地端上来一笼包子,给两人盛了汤送上。

高建军立刻爱怜地道:“安宁,你一晚上没吃东西,赶紧吃点,暖暖身子。”

沈安宁点了点头,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眼睛却一直盯着甄陌,既感疑惑又很担忧。

高建军看了看并无异状的甄陌,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才道:“薛总,别怪我多事。陌陌是安宁的好朋友,我也很关心他。你似乎不该带陌陌来这里。”

薛明阳却是满不在乎:“是公事嘛,也无所谓的。”

甄陌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明白过来,突然起身走出小店,看向宾馆的大门。

那里有四个大大的红字,潞州宾馆。

他的心陡然一沉,站在那里,半晌没动。

薛明阳却似没心没肺一般毫无所觉,笑着叫他:“陌陌,快来,先吃饭,吃完再说。”

甄陌想了想,神情间平静如常,转身回来,坐下继续喝汤。

高建军和沈安宁都有些担心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