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我该怎么走出去?

刺眼的光明中,那名黑衣女子鬼魅般闪到韩庚身旁。她身下的座骑也被烈焰击倒,蜷曲着倒毙在地。她左手张开斗篷,硬生生挡住韩庚七阳齐出的暴击,右手伸到肋下,拔出一柄月牙般的弯刀。

我答应了。王哲如释重负,那好,我现在传你口诀。记清字句--九阳之道,为神、为气、为精。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故虚化神,神化气,气化精,精化形,形乃成人。万物含三,三归二,二归一,知此道者怡神守形,养形炼精,积精化气,炼气合神,炼神还虚,神通乃成。其一阳初始……停!程宗扬连忙找笔,等一下,我把它记下来。王哲苦笑道:这篇口诀不能立文字的。我最多说三遍,你能记多少就记多少。这又不是歌词,哪这么容易记?况且口诀全是文言,自己是有听没有懂,怎么可能记得下来?不过程宗扬还有办法,他捡起一根树枝,你说,我来记。九阳之道,为神、为气、为精……随着王哲的口述,程宗扬在沙地上划出一串弯弯曲曲的符号。王哲不由停了下来,这是什么?程宗扬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是我自创的文字。我给你念一遍:九阳之道……程宗扬指着那串天书般的符号,将王哲所述的口诀尽数复述下来,竟无一字错误。

程宗扬拉开帐门,蔺教御请进。蔺采泉含笑道:打搅了。然后躬身进入帐内。

误会已成,程宗扬厚起脸皮,也没有解释。他忍不住问道:太乙真宗乃是道家一流,怎麽会千里迢迢来拜访出征在外的大将军呢?还有,这位王大将军为何要称师帅?文泽笑道:程兄有所不知。大将军从军前的身份就是太乙真宗掌教,我军中多是太乙门下弟子,大将军在军中亦师亦帅,故称师帅。程宗扬还是不明白,一派掌教怎麽会做了将军?文泽露出缅怀的神色,这要从十五年前说起。当日北方真辽南侵,汉军连战连败,天下耸动,幸好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他一生所向无敌,从无败绩,人称武穆王。真辽南侵,武穆王以一人之力整师北伐,大败北虏,临阵斩杀真辽檀石大帅,使六朝转危为安。可惜宋主为群小所惑,连颁十二道金牌,勒命武穆王撤军,以致功败垂成,未克全功。说到此事,文泽也不禁扼腕叹息。

那名面孔白净的年轻人甩开马镫,用脚踏住弩背,利落地拉开弓弦,然後扬起弩机,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出。

还有什麽用呢?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一切。

几个人围着程宗扬踢打了足有二十分钟,一通暴揍,打得程宗扬只剩下半口气,他浑身是血,额上、眼角、口鼻、臂、腿无处不伤,手指更是被他们的牛皮硬靴踩得几乎折断。

那个叫戈龙的独眼大汉一直没有动手,这时走过来,推开众人,一脚踢在程宗扬肋下。

“格”的一声,一根肋骨被生生踢折,程宗扬弓着身体,额头又是鲜血又是冷汗,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一刻程宗扬心里生出一阵恐惧,不管这些家伙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这会儿他们是真的要打死自己。

戈龙阴沉着脸道∶“疤脸,按规矩,逃跑的奴隶该怎么办?”

疤脸汉子道∶“五原城的规矩,逃奴格杀勿论!”

“那好。”戈龙拔出长刀,寒声道∶“疤脸,那十个银铢你就当扔水里听了个响儿!”

程宗扬衣服被打得稀烂,口鼻淌血,心里升起一丝绝望。在这些人眼里,用来衡量生命的,仅仅是几个银铢,人命就和蝼蚁一样可以随意扑杀。可悲的是,自己死在这里,不会有一个人知道。父母不知道,紫玫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月霜她们也不会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会理会。自己就像一株野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黑牢里。

这不是程宗扬所希望的。

冰凉的刀锋停在颈中,戈龙森然道∶“死奴才,还敢逃吗?”

程宗扬遍体鳞伤,肺中发出嘶嘶的气息。这会儿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不想死。不想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个黑暗的囚牢。

他摇了摇头。

戈龙收回刀,喝道∶“疤脸!把印记给他烙上!”

孙疤脸拨开火炉,拿出一枝烧红的烙铁,“小子,记住了!你是孙爷买来的奴隶!再记不住自己的身份,孙爷活扒了你的皮!”

“嗤”的一声,三角状的烙铁落在程宗扬颈中,在他身上留下了表示奴隶身份的烙痕,空气中顿时弥漫出皮肉焦糊的味道。

淙淙的水声在耳边回荡,浑身的肌肉都彷佛撕裂,骨体破碎,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身体却像是浸在水中一般,又湿又冷。

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睁开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他看不到任何物体的轮廓,脚下空荡荡的,似乎是飘在黑暗中。忽然一声哀叫声响起,传入耳中时,已经微弱得几乎无法听到,彷佛是来自幽冥的鬼泣,又像是他曾经发出的哀嚎。

身体悬浮着,在黑暗中无力地摇摆。程宗扬动了动发胀的头颅,颈中一阵痛意袭来,彷佛燃烧的火焰在皮肉间穿过。

程宗扬大叫一声,彻底清醒过来。

叫声的余音在黑暗中回荡着,久久未绝。程宗扬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双臂被绳索捆住,整个身体悬吊着,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看不到颜色的水一直浸到颈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水腥气。那水是流动的,不时有波浪微微掀起,泼在口鼻上,也浸住他颈中的烙伤。

程宗扬屏住气息,竭力把头抬高。自己就像被封在一口井中,当叫声回荡着消失,四周安静得彷佛置身坟墓。

伤口在污浊的积水浸泡下开始肿胀,痛觉也变得迟钝,断裂的肋骨在胸下不时传来刺痛。

程宗扬心里升起无穷恨意。莫名其妙地被人当成逃奴,暴打一顿后又烙上奴隶的印记,这是程宗扬生平从未受过的屈辱。

等我逃出这座水牢,非把你们一个个干掉!程宗扬发狠地在心里说道。牙关刚一咬紧,肿胀的唇角又传来剧痛。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任由痛楚像烈火一样在伤口蔓延。

愤怒和痛恨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头来自洪荒的野兽,在程宗扬胸中咆哮。

心底的仇恨耗尽了程宗扬的精力,他低喘着,感觉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离髁而去。

忽然头顶一阵响动,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水牢上方的孔洞泄入。似乎是一道栅门被人打开,棱出吱呀的声响。接着程宗扬听到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声音。

“小浪婊子,腰扭得真骚。”

程宗扬彷佛能看到那张疤脸上淫猥的笑容。

“砰”的一声,一只陶罐掉在岩石上,摔得粉碎。一个甜媚而稚嫩的声音咯咯笑道∶“摸得人家好痒……罐子都摔破了。”

她的口音很奇异,吐字生硬,并不像程宗扬听过的六朝语言。

孙疤脸道∶“我再给你买一个!”

少女甜笑道∶“谢谢孙哥哥。”

“小嘴可真甜……过来让哥哥摸摸。”

少女道∶“曼儿最喜欢孙哥哥了。要曼儿陪你上床吗?”

孙疤脸喜出望外,“真的!”

少女天真地说道∶“只要哥哥跟夫人说,让曼儿去陪哥哥,曼儿肯定乖乖听话的。”

孙疤脸顿时语塞,过了会儿悻悻然道∶“夫人养的摇钱树,怎么会便宜我?”

少女语带同情地说道∶“是啊。”

“不破身子也有办法……”孙疤脸涎着脸道∶“用你的小嘴给我品品。”

“好啊。”少女快活地说道∶“哥哥带了香片没有?”

“香片?要那个干嘛?”

“哥哥莫忘了,夫人鼻子好灵呢,上次有人摸了曼儿一把,就被夫人发觉,吊起来打了个半死。若是曼儿沾了男人那里的味道,夫人会打死曼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