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玦听了大怒,冷冷地说“瞿大人此话差矣,都像你这般怕事,朝廷会是怎样,难不成看着这帮奷党胡作非为。”龚玦正想继续挥,突然想到面前的这个人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又只是带一句话,不由得一下子停住。

瞿汝文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紧紧地望着陈瓘,陈瓘始终没有说话,过了很长时间,终于站起来饮了面前的茶,调头向马车走去;龚玦意识到什么,急忙跟了出去。瞿汝文长叹一声,调头向城中走去,伴随着马蹄声的杂乱远行,瞿汝文的身影越孤单。

一路的情景被汇报到蔡京处,蔡京也不禁动容“如此处境,陈瓘还能心如止水,真是不可小视。”

蔡攸在一旁说“也许陈瓘现在看圣上如此待他,心灰意冷,所以没有任何话说。”

蔡京摇头说“绍圣元年,章惇为相,向陈瓘征询当今朝政应以什么为重。陈瓘直言不讳地告诉章惇当今处理朝政应该持公正,不能再搞朋党政治。他举乘舟为例,说‘移左置右,偏重一边都要覆舟,都是不可取的。’

章惇说‘司马光奷邪,应该罚治是当务之急。’陈瓘明知章惇与司马光政见相悖,却在章惇面前为司马光辩护说‘这就错了,就像乘舟一样,偏重一边,有失天下之所望。’章惇虽然十分气愤,但也不得不佩服陈瓘的胆识和学识,提名陈瓘为太学博士。

所以陈瓘本可依靠革新一派,这次也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了龚夬不愿后退,为父也是没有办法。反过来说,建中靖国元年,元祐党人如能像曾布和徐责力建议那样,与我们共存,圣上也不会同意我们现在这样做。”

一旁的刑部尚书邓洵武小心的侧过身子问“蔡相,瞿汝文?”

蔡京笑笑说“洵武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是同窗好友,就是看你的面子我也不会为难他,他只是送送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吧,就升瞿汝文做黄州郡守。”邓洵武急忙感谢,心里却在打鼓,苏门四弟子中的张耒于崇宁元年被贬为房州别驾安置于黄州,苏轼弟子潘大临也在黄州柯山,蔡京此举分明是在试探瞿汝文,想趁机找出让瞿汝文带话的人。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大相国寺。大相国寺辖64禅律院,占地达540亩。山门高耸,梵宇清幽。当头敕额字分明,两下金刚形猛烈。五间大殿,龙鳞瓦砌碧成行;四壁僧房,亀背磨砖花嵌缝。钟楼森立,经阁巍峨。方丈室里,智清大师看了小沙弥递来的纸条微微一笑,随手放在茶几上,将沏好的茶递给对面的香客“周老,这是今年刚出的西湖龙井,可惜这里没有虎跑泉的水。”

茶叶冲泡后,香气香馥若兰;汤色杏绿,清澈明亮,叶底嫩绿,匀齐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香客姓周名侗,以武术闻名,人称关西大侠,曾任京师御拳馆教师。周侗端起来茶先闻了一下,沁人心脾;接着淡淡抿了一口,只感到齿间流芳,回味无穷;周侗品完抬头看着智清大师说“看来传言是真,现在的大相国寺地位如ㄖ中天,从这茶叶就可看出皇家寺院的样子。”

“檀越取笑了,圣上尊道抑佛,这东京汴梁现在也只剩下大相国寺一座寺庙了,佛事、巡幸、文娱、参访、商贸汇集于此,高僧、达官、文人、使节不时出入,但这样就是香火再好又能如何?”智清大师话里透着一丝落寞“按说出家人四大皆空,这些身外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小僧不能脱俗,数千僧众和佛教的前途不能不考虑。”

“大师是怕皇上一ㄖ被蒙蔽,诏禁佛教?”周侗放下杯子,望着智清大师。

“贫僧确实有此担忧,周世宗诏禁佛教,一年废寺3336所,全国寺庙仅存2000余,僧尼6万人。北方佛教一时大衰,后太祖立国,百年才恢复啊。”智清大师神情肃然道“当时毕竟北汉、南唐、蜀还在,幸存者多在此三处。今若有此浩劫,只恐万劫不复。”

周侗捻着花白的胡须摇摇头说“大师当局者迷,当今圣上是性情中人,做不出这种惨绝之事,关键的事还是想把握住的,否则这十三个人也不会拖了一年才定案。只是元祐门下书生太多,执政数年,却没有选出治国之才,如果有一个能和蔡京相当的,皇上断不会起用新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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