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落没搭话,坐在一木凳上慢慢思量起来,暮云山庄是月明城的主人,洛南陌是暮云山庄的当家,那换句话说,洛南陌竟是月明城的城主!更何况,听玲鸳所言,月明城已不属于任何一国,洛南陌所拥有的是独立的势力。可几日的接触,她却分明感觉到,洛南陌并不是热衷权势之人,那他这月明城…

晴落不解,自己看?可是去哪儿看?顺着叶风的目光,在此当场石化,这,这小玉瓶,又是什么时候到自己手中的?不解归不解,在叶风静待的目光下,晴落开了那玉瓶,瓶塞才拔开,便闻得一股芳香之气溢出,又是清清凉凉的舒服。放置鼻前细细的嗅了嗅,晴落才惊道:“伏玉膏?”

“湖水会不会很深?”

优雅的脚步声想起,晴落回头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藏青色的鞋,与雪白的下摆。空气中充斥着似有似无的龙涎香,像是受了蛊惑般的,晴落抬头,却映入一双深遂的眼眸,星子般明亮。

苦雨忽来骤

乔羿愣愣,方才明白过来。吩咐了晴落这事由他与乔夫人说,便送了晴落出房。

有丝心烦。穿越的那日,她也知道今后的命运或许不由自己,只是她真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早。

不过,自己总算是喜欢他的。晴落摇头几不可察的轻笑一声,何必这么纠结。不管如何,这婚事,势在必行。她阻止不了,也没想过阻止。她所纠结的,不过是齐岚风对她有丝心意罢了。而这几丝,多与少或者重要,又或者不重要。于这场婚事本身也许没有太大干系。

既然纠结于无用,她有何必再去纠结。

香腮点,笑生花。唇启朱丹,眉剪画。眼泓泉秋波横,盈盈水间,无情亦动人。眉处柳,朱砂倾,面雪人争看。凤冠霞披,血色妖娆暗点金丝银绕,凤唳歌鸣,粲然金珠相串。

妖娆之红,却不压容颜。本是绝美的面庞,在相衬之下,更生出极致的明艳。

玉镯金环,微步盈盈迈。玲鸳看着晴落,也只愣愣地发呆,这样的晴落,她大概只这一次能见着。

只是一眼间,仿佛夺人心魂。

玲鸳手里还拎喜盖,原本素丽的髻上也插了朵艳色的珠花。

“小姐,这样真美。”

晴落听了玲鸳的夸奖,只颔首轻笑,指着玲鸳脑袋上的两朵珠朱花打闹道:“你今日也是美极的,怎偏来说我?”

玲鸳脸一红,愣说不出一句话。把手里的喜盖递给晴落,便转了身,到桌前端了盏茶来。

“双唐的习俗,出嫁前是要喝姜枣茶的。”玲鸳羞赫道。

晴落押口茶,便放到了盘中,她是最不喜这姜味的。又瞥了眼玲鸳,却见这小丫头还羞着脸,又忍不住再大趣道:“出嫁前的姜枣茶,玲鸳打算什么时候喝?喝的时候,也记得给空影沏一杯。”

嫁前喝姜枣茶,她前天也听说过。据说男子迎娶前也是有一杯的。

果然,玲鸳本就通红的脸上更红了些许。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外面已催着她出阁。

左边是乔夫人扶着,右边是玲鸳搀着。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因为她已经无暇顾及心情,只一颗心跳得厉害,由不得她。到了相府门前,晴落才勉强定了定心神,对乔夫人道:“请娘放心,恨花会好好照顾自己。”

乔夫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落了滴泪下来,直落到了晴落的手背上。晴落心弦一颤,似乎受到什么触动。心念着,若是在现代,她出嫁之时,家人也不过此般光景。顿时鼻头一酸,也涟涟下些许莹珠,话语里也略有埂咽:“您,保重。”

乔夫人只连在她手背上轻抚了几下。示意她安心。

隔着喜盖,晴落连连点头,却慢慢道:“那,女儿走了。”

到轿前的路是乔相扶过去的,许是知道晴落乔恨花的原因,乔相倒不见多大感伤。只在晴落入觉前低声道了句:“自己,小心。”

小心什么,晴落不知道。或许就连乔羿自己也不知道。小心前路迷茫,小心日后的不安生变,他所能叮嘱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说到底,也只是不希望旧事重演。他们对宫廷,对相争是真的怕了。而此次,若提亲之人不是齐岚风,就算有皇帝亲下的旨,他也断不会把晴落给嫁过去。当然,这话他没对晴落讲。不过,在晴落入轿前,却悄悄塞了一团纸给晴落。

轿外锣鼓喧天,好不热闹。而轿内,晴落捏着那团纸,不解。乔相让她小心,是指什么?

话说了,却未说明白。直觉告诉她,这件婚事或许并不简单。

自古来,嫁入侯门深宫,便少有单纯之举,她能想到的就是,莫不是乔相和齐岚风联手,乔相到了齐岚风一派?这样也难怪乔相曾经拒绝了齐岚默。可是看乔相那天的意思,又分明是谁都不帮的态度。这?

想到此处,晴落忙展开乔相给她的纸团,只见上面一行墨黑小字:“无论何事,力护齐岚风。”

力护齐岚风?听乔相的口气,竟是将护着齐岚风的“大任”交到了她的身上?那乔相的意思分明就是他不会插手,可是却让她来保护齐岚风!

这乔相也太高看她。她一介女流,就算是穿越又没穿成皇帝,有什么能耐保护堂堂六皇子。而如果保护的话,那便是,从皇后一行的爪牙下,保护齐岚风。而这保护,更多也是帮助。这一行人,包括齐岚默。可是,想到和玉,晴落微微有些郁闷,毕竟和玉是她在这个时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以后同时嫁与皇子,总归要见面。见面后要咋说,总不能说:hi,你夫君以后就是我死对头了。让他给我注意点!

想到这儿,本稍微紧弛的晴落噗嗤笑出声来,竟莫名地放松。

其实刚刚还在阁里的晴落便略有紧张,她调侃玲鸳,说到底,更多是缓解下自己的紧张而已。毕竟,不论前世今生,这嫁娶之事,于她还是第一次。哪能不紧张。

正兀自想着,轿却突然停了下来。晴落正要出声问是何事,只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道:“辛苦大家。”

那是,叶风。也是齐岚风。

才放松下来的心又被高高提起,掌心也握出了汗。不过,晴落暗叹声还好,还好那纸团才看完便被她给撕了个粉碎扫进轿中隐蔽的地方。这纸团可不能给齐岚风瞧见,否则,他毕竟是个男人,要她一个女子保护,二人多少尴尬些。

正想着时,轿帘已被撩起,伸进只透亮分明的手来。晴落轻轻握着,顿觉这掌心间的温暖,便又握得紧了一些。

一只脚才落地,却听得耳边闷沉一声低笑,又有些许热气喷洒在颈间。以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若是喜欢这手,为夫可以让娘子一直握着。拜堂也不分开。”

晴落脸上一热,果然是叶风那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