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开艺术节的那天晚上,老师点完名我就偷偷回到了教室。自认为没什么文艺细胞,就没参加表演,看见那些穿得极少然后在台上跳舞的女孩对我的眼球也是一种摧残,索性回教室看杂志。

突然听到有人在推门,我心想该不会是老师吧,于是我立刻钻到了桌子底下。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却看见一双非常眼熟的球鞋,我才钻了出来,现小浅站在我旁边,“你要死啊,进来也不说一声。”

小浅在我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说到:“你自己做贼心虚啊,别躲在里面啊,多无聊啊,出去看看帅哥也是好的嘛。”

我继续拿起桌子上的杂志,说到:“你们家许安然还不够帅啊?”

小浅一把夺过我的杂志,说到:“切,他帅什么呀,顶多能骗骗低年级的小女孩。走嘛。”说着便把我往外拉。

“杨晨今晚有唱歌哦!”小浅对我说到。

“早就知道了,他那歌声,真是不敢恭维。”我伫立在原地,没有出去的打算。

小浅想了想,说到:“楼上班的秦霁今晚也有唱歌哦!”

这个名字一下冲击到我的心脏,我便放下杂志,凳子一踢,说到:“走。”

那晚的所有表演我都看得格外认真,因为我不止一次地幻想等这个节目结束,主持人就会向全校说出秦霁的名字,秦霁站在舞台中间,唱着一好听的歌曲。结果等到最后一个节目结束,主持人穿着过膝的白色裙子优雅走来,笑着说:“感谢今晚所有来表演的同学,也感谢在座的各位……”

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于是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小浅。小浅马上拉着我的手,笑着说:“对不起嘛,我只是想你陪我下来看表演。”

那晚我一个人失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却看到了秦霁。我脑袋一热,竟鬼使神差地动起了跟踪他的念头。他的步调很慢,似乎有心事。

因为经常和小浅去找许安然,我便知道秦霁家在哪里。但他却没有走回家的那条街,而是走了一条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小路。他靠着斑驳的墙,月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肩膀上,眼神忧郁而孤独。抬头是满天的繁星和寂静的夜色,还有明亮的月亮。

秦霁唱了很多歌,很多我都没有听过,但是我从来没有在现场听过那么好听的声音,好像来自于远方。很多年后他对我说,那是因为我听过的歌太少。

秦霁还是现了我,冷冷地说:“别偷看了,有意思么。”

我慢慢地走向他,说到:“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唱歌很好听。”

他冷笑了一声,准备离开,我跟在他的后面,对他说:“秦霁,也许你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记得你。以前在明月村的时候,你常常对着山唱歌,我就坐在你旁边听你唱。”

他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转身静静地看着我,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我感觉如果再放点浪漫的音乐,他就要吻上来了,当然这一切都来自于我的幻想。

“你是妞妞?”

“对,我是。”

他将自己的书包脱下来,放在地上,说到:“坐。”

我坐了下来,他自己却坐在了地上,“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真的很幸运。”

我微笑着说:“我也觉得好幸运,你唱歌唱得那么好,为什么艺术节你不去唱歌呢?”

他低下了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沉默着,不做任何回答。

“你太孤僻了。”我说到。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我就只有转移话题,“你走的时候说过你会回来找我,你后来真的回去了吗。”

“我回去过,没有找到你。我知道你到县城里来读书了,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们在同一个学校。”

秦霁,只要我知道你曾回去过,我就已经知足,无论你是否回忆过。那晚我们就这样并肩坐着,聊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既像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又像一对无话不谈的恋人。身后玻璃窗里的亮光大多都已经熄灭,留下一片静谧的沉寂,秦霁站起身来,说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终于到了家,我一开门,现周围漆黑一片,妈妈已经睡觉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灯光突然亮起,妈妈翘着腿坐在沙上,说到:“你还知道回来啊?几点了你不知道?”

我干笑了几声,说到:“学校开艺术节,开到特别晚。”

妈妈相信了我的谎言,我就进卫生间洗漱去了。隔着一扇门,我听见妈妈疲惫的声音:“你爸爸在外面打工很不容易,秋尽,我希望你能明白。”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戳到了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因为我对妈妈说了谎我感觉到十分愧疚。我将水龙头关上,颤抖着说:“我能明白。妈。”

现在想起来,秦霁在我的心脏上挖了一个洞,杨晨则在我的心脏上开了一枪。以至于在后来的很多个夜晚,梦里常常出现杨晨那张倔强的脸,我会突然醒来,凛冽而又失落。回忆就像是一颗树,你越是用尽一切来浇灌它,那些细枝末节就会将你紧紧缠绕,让你窒息,它会越来越强大,你只会越来越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