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飘荡帝乡情,可惜这却算不上咏春,但确属佳作。”只听于志宁深深叹了一声,旋即取来一杯酒遥敬了一杯,骆宾王慌忙谢过,坐下之后便露出了一丝感动之色。显然,于志宁地态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惟有李贤自小便会小意哄人,逢年过节的礼物往往费尽心思不说,而且常常会给她意外的惊喜,就是她身边的宫人也从来对其交口称赞。文采风流,豪爽爱武,友爱兄弟,任性恣狂……天知道她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儿子。

女冠女冠,还真是躲避风波的好办法!

转了一圈,忽然笑道,“人家都说豪气风流李六郎,不副实。阿萝,你这么一朵奇葩就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直到如今还没采摘,居然还敢对贺兰说什么花开堪折直须折?”

老哥亲自上门拎人,又听说家中老父病重,姚元之自然不敢怠慢,慌忙出门回自己的房间。而李贤虽说觉着可惜,但孝道乃人伦大道,他自然不好阻拦。眼看这姚元慕也急匆匆上楼去,说是要帮姚元之收拾东西,他便出了那小院,却见那姓王地掌柜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

李贤转头一看,那目光登时再也无法离开。今天的人到得格外齐,屈突申若、李焱娘、殷秀宁、傅燕蓉、苏毓……浩浩荡荡七八个人,个个都是身着盛装,休说那服饰极尽华丽,就是那发髻也各自不同——云髻、飞天髻、望仙髻、蝉髻……乌油油地发髻中,或是点缀着宝钿宝钗,或是步摇金簪,搭配那各式各样的裙裾,着实是一场美女的盛会。

可问题是,贺兰烟固然是对他死心塌地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屈突申若李焱娘等人更是不会漏出口风,但平娘柔娘两个知情者万一害怕,那可是大大不妙!

尽管不是第一次这样亲昵,但阿萝还是情不自禁地浑身发热,几乎用尽全力方才嗯了一声。水雾缭绕间,她朦朦胧胧看到了姐姐的笑脸,只觉心里什么东西忽然松动了一下。

“哈哈,你居然也是行六?”姚元之颇为好奇地看着李贤,又端详了一下屈突申若,这才笑道,“我在家里行十,陕州姚十郎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只是到了长安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看来老爹让我出来见见世面还是对的。你和那位沛王殿下一样是六郎,出去可是好生光彩!”

而即使是这里的达官贵人,也都在各自议论着骊山上的那一场相扑大会——没分随驾上骊山的,要么是品级宠眷还不够,要么就是东宫辅臣,所以一提及那场盛会就感慨连连。深恨不得位列其中。但有人听着这事情高兴,却也有人恨得咬牙切齿。

“贤儿人虽聪明。分心地事情却多,胜不过伯虎这个心无旁骛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武后这时方才插了一句,转而对另一边地钦陵微微一笑。“那位索嘎勒能够连战连捷,也确实是高手,吐蕃果然是人才辈出。”

对于李贤的这一秉性。张坚韦韬已经是见怪不怪,而刘仁愿和裴炎虽说听到过一些风声,可是看到这位主儿如此做派。还是有些吃惊。刘仁愿向来是洒脱之人,一惊过后就立刻笑道:“这已经是窖藏了好些年的陈年美酒,我总共也就带了两坛子上骊山。因着和子隆说话投机方才拿出来待客,沛王殿下居然只是认为不错?”

犹豫了片刻,他便很干脆地脱光衣服跳进了池子。被酒液和燥汗濡湿的衣服早就紧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因此,一进入池子,那股暖融融的水流一包裹上来,他立刻发出了一声舒服地呻吟。果然别人那么喜欢泡温泉,那种浑身毛孔舒张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看来以后若是有闲,他一定得磨着老爹老妈多多到骊山来,反正又不会误事!

“贤儿既然信你,我自然也信你,再说,我当年住在这里,可是承了你好大照应!”贺兰烟瞥了一眼妆台上那点首饰,忽然想起昨日是作侍女打扮来的,根本没来得及戴上什么好东西,看了老半天,也就只有一只羊脂玉镯子还算入眼,遂取来塞进了阿萝的手中。

在心中长叹一声后,他立刻站了起来,招呼了薛丁山和屈突仲翔便一起往外走,完全忽略了那边喋喋不休的两个人。等到他出了武德门,李敬业和程伯虎却一溜烟追了上来,哪里还有刚刚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竟是勾肩搭背哥俩好。

指定把人送到程家老宅,李贤立刻看到那胖子田东的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得,老程家怎么也是开国勋贵,

被许敬宗一下子灌了许许多多的本朝秘辛,李贤正头昏眼花的当口,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句极具震撼力的话:“殿下觉着我那两个孙女如何?”

“怎么办?看我的!”

李贤在心里头感慨了一声——要说这事,其实就和他老爹老妈当初为了立后,跑长孙无忌那里,又是赏赐珍宝,又是封赏官爵一个道理——有大事相求。只不过,长孙无忌是个不识相的,东西照收,事情不办,是以最后那么快就倒了霉。至于李绩这个老狐狸么……要说审时度势韬光养晦,估计满朝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估计这次是绝对不会推辞的。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可谓是自古至理。

人便纷纷上来牵马引路。

“大小姐可是好久不见了!咦,这位不是上回来过的六公子么?真是稀客稀客!”

李贤气急败坏地瞥了这家伙一眼,忽然嘿嘿冷笑道:“人家吐蕃公主,我倒是可以向父皇母后奏一声。不用再费心找什么公主和亲了,直接送你过去当驸马怎么样?”

“吐蕃人原本就极善于马球,每每来朝必定和我大唐比斗,十场之中,我大唐几乎要输上九场。”虽然说的是败绩,但李治的脸上并不多少怒色,反而显得很平静,“吐幕国力战力尚不及我朝,所以只能在马球上炫技,不过是为了引起朕的注意罢了。”

“六郎,你今天可是来迟了!“一身大红的屈突申若兴冲冲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并,赫然是满头大汗,她根本没注意到贺兰烟,一上来就拽住了李贤地胳膊,:“敬业伯虎和小薛他们都早就到了,正在陪她们打马球,快要顶不住了,你既然来了就赶紧上场!”

百般无奈的他只得下令衙门捕头把所有能带的人全都带上,一面在心里祈祷着不要出大事,一面亲自带队前往。到了地头,他就看到外面一堆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丁护院,若是再拿上刀剑,那就和十六卫的军士没什么两样。他暗地给自己打了好一阵子气,这才赔笑上前,还没开口,门口一个老者便淡淡地招呼了一声。

“啊呀,申若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咦,这不是……这不是六郎么?”

李贤这才感到一身衣服早就粘在了身上,不免觉得一阵燥热,当下便点了点头朝后殿走去。后面的木桶和一应沐浴用具早就准备好了,更有几个宫女身穿薄纱在那里预备伺候,而他心中却一点绮念也无,懒洋洋地把自己泡在水里。就再也不想动了。

小半个时辰以前?

平白无故欠了一个人情,屈突仲翔很是不忿,无奈不管是身份还是其他,他都及不上李贤,只得在心里生闷气。等到冰水上来,李贤喝了一大口,一身暑意一退。他却觉得其淡无比。这外头卖的都只是纯粹的冰水,自然不比家里能够自己取了冰diy过瘾。

眼见三娘拖着苏毓,喝令随从准备上马离开,李贤哪里愿意在此多留,连忙也借机告辞道:“许相,我也有事……”

“你从小就喜欢和宫人厮混,如今长大了还是本性不改!”武后没好气地在李贤地头上一拍,语气骤然变得有些严肃,“你虽然不是太子,但这婚配也是大事。无论是贺兰还是她们,全都是名门贵女,你胡闹可以,但别忘了你现在还未出阁。等到你出阁开府建宅,再怎么胡闹我也不管你!”

两千万钱?而且还是现钱!”

柳元贞强自按捺心头不快,淡淡点了点头道:“那你就说吧,这关中河南一带,究竟有哪些盗贼!”

屈突申若都收藏了些什么东西,这不是绝世凶器么?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随手把东西重新塞在了怀中。

“武德殿是当初巢刺王住过的地方,当初他便是在这里和东宫隐太子合谋……”虽然时隔多年,但蓉娘还是有些含含糊糊,“而承庆殿是当年太宗皇帝住过的地方,不管怎么说,兆头总比这武德殿好。”

这几年因为练武,李贤自然免不了受伤,虽说他宫里有人伺候,但贺兰烟几乎次次都要亲自动手帮忙,所以此时此刻李贤习以为常,照例和小丫头谈笑风生。这一幕看在旁边的李家兄弟二人眼中,除了艳羡之外,又多了几分其他的感受。

李贤正在享受贺兰烟的柔情蜜意,猛地听到身后传来这么一声,不由得回过了头。见是李敬业的两个弟弟笑眯眯地站在后头,四只眼睛像瞧西洋镜似的在他和贺兰烟身上瞟来瞟去,心中不禁奇怪。

安排好了这件事,直到回了居处,李弘依旧兴奋得脸色通红,仿佛这样一来李义府就会直接倒台似的。倒是李贤没有那么大把握,李治看李义府有点不顺眼,这是他早就看出来的,但是,老爹会不会这么快拿下李义府,他就没法确定了。摊上武后这样一位母亲,他哪里敢说什么大话,一下子风云斗转都有可能。

正当一伙人坐在那里各怀心机地想主意时,外头忽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仆役,口中还大声嚷嚷道:“大人,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让大人转交什么程大少。那人还说只要能够照章办事,必定能够解城中盗祸!”

“姐姐,你看这耳环,好别致!”

一进书房,瞥见那张标准的老狐狸脸,李贤立刻打叠起了全副精神。要说当徒弟的当到他这个份上绝不是一丁点倒霉,凡事没人帮衬得劳心劳力不说,这当师傅的还时不时丢出点难题来为难考验一下,要是换一个人,早撂挑子不干了!

所以,当程伯虎得了夸奖笑嘻嘻,而李敬业上场没多久同样狼狈不堪,被修理得满头是包黯然离场时,李贤终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然而,当李绩说出接下来的一句话时,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如果李贤在这里,那么,他一定会认出,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义府。事实上,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义府身上,甚至于没人注意到,李义府身边的某人,正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开了一大步,那身手矫健敏捷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年轻人。

两个侍女仿佛全都呆住了,其中一个指着程伯虎,结结巴巴了好半天,这才迸出了几个字:“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尽管每天看到无数人下跪行礼,尽管也曾经不止一次身临高台亲历阅兵,但是,李治在看到这样的情形时,仍然是龙颜大悦:“好,好!贤儿你果真有能耐,她们也练得好,朕重重有赏!”

正在这时,李弘便抖开了包袱:“六弟能够有英国公这样的师傅,不啻是天大的幸事。昨天六弟回去之后,一时急躁抱怨英国公不肯教兵法,结果父皇和母后就教训了他一番,说是武艺固然可以平时演练,兵法之道却不单单是谋略之道,学个皮毛还不如不学。”

“这里地方最好,到时候就算哈蜜儿姑娘上来陪酒,只要放下帘子,里头的情景外面的人也看不见。小的一定转告哈蜜儿姑娘让她尽心表演,到时再让她单独为公子舞上一曲!”

李敬业和程伯虎一向交好,此时也觉得这建议不错。他怕李绩不同意赠兵器,但又想到那斧头放在角落中,肯定一直没人使用,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伯虎你放心,这斧头我一定想办法让爷爷送给你。只要练出一个名堂来,到时候一鸣惊人,那三板斧不就成了你程伯虎的三板斧?”

“你跑到哪里去了,听说陛下和韩国夫人进了那间屋子,我都快吓死了!你居然还这么晚回来,知不知道我和五郎在这里等了多久?知不知道我担惊受怕了多久!”

不是吧,这一位一共四个儿子,杀了两个,剩下两个也被她折腾得半死不活。贼老天,你眼睛瞎了,怎么让我摊上这么一位亲妈,我这不是找死么!

一夜好睡,无论是骆宾王还是王勃都是精神奕奕。而陆为杜元中一看见李贤身旁的李显,再一听李贤的介绍,顿时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至于罗处机则是一上来便对李贤深深一揖,面上满是歉然和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