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见礼,其他人自然免不了上前行礼。而薛仁贵看到李贤身边的薛丁山时,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赫然站在沛王李贤身边?

第八十一章…吃亏本是平常事,赢回来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瞥了王汉超一眼,见对方目光中也流露出一丝惊惧,禁不住苦笑了起来。这回承了这么大的人情,却没有把事情办成,将来要还上可就难了!话说回来,这位沛王殿下真的还没有成年么?

韩全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抽出信笺,才看了第一句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两下又看了一遍,他立刻拽了王汉超一把:“你看看,这上头说的……”

李贤霍地站了起来,那点子好奇心完全被兴奋盖了过去。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撩拨李绩的底线,眼下李敬业要帮忙浇上一把火,他又怎么会拒绝?

人家好声好气地道歉,李贤自然更加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搀扶了一把,却浑然没注意自己碰到少女的胳膊时,对方的脸更红了些。

如愿以偿搞定了薛讷,李贤离开薛家的时候自然是兴高采烈。然而,出门还没走多远,他忽然就被左右抢上来的李敬业和程伯虎一左一右挟持住了。看到两人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许敬宗卖了好,他当然不会再摆脸色给那个胖子骆方看,直截了当地把人带去给了贺兰周,然后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扬长而去。至于两人在他背后要怎么合计怎么绞尽脑汁互相拉扯,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得到李弘一个回复的眼神之后,他立刻匆匆离开了大殿,直奔他早就预备下的地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从服装到鞋子,他花费的功夫绝对不少,就指望这一回给自己多长一点面子。要知道,前一次他可是连李绩也照样糊弄了,没道理糊弄不了外行!

一时间,他只感到一个头两个大,竟没留神那谈话的声音渐渐远了,直到程伯虎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他才醒过神来。

蓉娘出马,一个顶俩!

在路上,李贤便把昨儿个的想法一五一十对李弘和贺兰烟说了。一听到要在宫中演习娘子军,两人全都是眼睛大亮,贺兰烟更是激动得几乎站了起来,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好,到时候贤儿你要是演练宫女,我就给你去当一个队长!”

李贤早就找了个缘故在两仪殿等着,所以,当应召而来的御医把手从李弘腕上拿开,诚惶诚恐地说出了一通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大意是李弘太过用功身体有所损伤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目标达成了。

“话说卢国公程咬金用的是一把八卦宣花大斧,但凡对战,必定会使出必杀三招。这第一招就是劈脑袋,这斧头从上往下一砍,武艺不高的这第一招就趴下了。第二招就是小鬼剔牙,在对方招架的时候,收斧头,上斧纂,这是攻面门的一招,敌人一般的反应就是铁板桥,谁知这正好中了计。”

他狼狈地找遍全身也没找到手帕,最后干脆从贴身小衣撕下一块布帛,手忙脚乱地为其擦去了泪迹。好在贺兰烟脸上没用多少脂粉,也不算太显眼。

贼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

一句话出口,李敬业便和程伯虎面面相觑了一会,后者便嘿嘿笑道:“六郎,你那时醉得不成样子,枕着人家的胳膊当枕头睡得舒坦。后来屈突申若醒了之后,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话说你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还偷拿了人家的金钗,要不是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屈突申若发威起来,我们可全都吃不了兜着走!至于那衣服么。是敬业回家给你取地,你在李宅不是还有些东西没完全收拾走么?”

李贤闻言咬牙切齿,看着程李二人的目光渐渐有些冒火。要是这两位醒来之后能够将他干脆利落地弄回去,那不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

想归想,但看到两人脸上促狭的笑容,他再也懒得多费口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一拍马股便急驰而去。直到从永春门进了太极宫。他方才想起了自己得到的战利品,不禁从怀里取出了那卷黑漆漆的玩意,略一打量,他当即眼睛大亮。

这一卷东西有点像是绳子,但柔韧度极好,他试着用很大的力气拉了拉。这玩意也只是拉长了一些,丝毫没有断裂的迹象。它一头有一个三指宽的带钩,材质非金非玉,造型很是别致。他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右手无意识地碰到了中间地一个凸起,一瞬间,整个带钩忽然伸出了三根尖刺,他猝不及防之下险些中招,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屈突申若都收藏了些什么东西,这不是绝世凶器么?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随手把东西重新塞在了怀中。

回到武德殿,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只见阿萝和蓉娘三两步冲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二话不说地把他往里面拽,力气大得惊人。进了里头一间,早有准备好的宫女簇拥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替李贤除下了外面的袍子,然后又开始扒他的内衣。

眼见旁边就是一个装满了热水的硕大木桶,李贤登时感到哭笑不得。好容易挣脱了四周那几双手,他满脸没好气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沐浴用得着动那么大阵仗!”

“要不是殿下你那么晚回来。我们用得着这么急?”阿萝一把按住李贤,亲自和蓉娘上来脱去了李贤剩余地衣服。又连推带拉地帮着他进了木桶,喝令一群宫女上来服侍,这才冷哼了一声。

“皇后娘娘都让人来催好几回了,要不是殿下你迟迟未归,用得着我们这么火烧火燎的?今天晚上陛下宴请的还有外国使节,殿下既然和太子殿下一起出席,怎么也不能在穿戴仪容上有所马虎!你以为换了一身衣服,这身上的酒气就没了么?要不能用百花汤去掉了这些味道,到时候皇后娘娘那一关你能过得了?”

外国使节?李贤的一肚子郁闷被这一句话打发得干干净净,自从太宗那会儿大败突厥开始,大唐就基本上没少过使节朝觐,当然,在派兵打仗的同时,公主和亲这种事情也没少做过。而等闲来那么一两个外国使节,其实是根本无足轻重的。这回究竟是谁,需要弄得那么正式?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指望阿萝蓉娘能知道,因此,沐浴完毕装束一新后,他便带着大批人出了武德殿。才过了武德门,他便看见太子李弘同样前呼后拥地往这个方向而来,便站在原地笑嘻嘻地等着。

“五哥!”

“六弟!”

兄弟俩例行寒暄之后,李弘觑了个空子,低声提醒道:“今儿个前来的是西边一些使节,听说和铁勒那档子事有点关系。对了,你那个薛丁山的事似乎朝中已经有人知道了,你防着点人家拿来做文章。”

做文章?这事李绩知道,许老头似乎也知道,他那父皇母后同样是心照不宣,要是还有人准备做文章,那除了李义府还会有谁?

“多谢五哥提醒,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兄弟互相挤了挤眼睛,然后李贤便让李弘先行,然后方才带着自己那批人跟了上去。即使关系再好,要是在这种公开的场合他再和李弘并肩而行,指不定人家怎么编排。世上如李义府这样地人,总不会只有一个的!

这一夜地大殿照例是***通明,绮年玉貌的侍女忙碌着送上美酒佳肴,而一个个春风得意地官员则在两边谈笑风生。能够出席这种宴会的当然不会是寻常官员,不单单要论品级,还要论宠眷论家世。当李弘和李贤兄弟先后进入大殿时,众人便纷纷站起来行礼。

李贤扫了一眼,发觉大多数人都曾经见过,遂先上前和李绩打了招呼。还没说上两句话,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天可是来了不少赫赫有名的武将,殿下一直好武,今天不妨好好结识一下。”

见是满脸笑意的许敬宗,李贤连忙打了招呼,眼睛顺势在大殿里又扫了一遍。这一回他好容易认出了一个人——出身铁勒部,赫赫有名的藩将契苾何力!这样一个人出席今晚的宴席,其原因就很值得深究了。

他心念一转,笑嘻嘻地对许敬宗点了点头。这提醒也是人情,许老头果然比李义府会做人。

第九十四章…名将云集,即兴“赋”诗

李贤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等候的同时便用眼睛偷瞥那力。初唐盛唐的藩将向来是最多的,就像现在这位契苾何力,当初就是铁勒贵族,在内附之后被太宗皇帝授予官职,然后东征西讨功劳赫赫,甚至忠心到太宗去世之后差点要以身相殉。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李贤都看不出这位早已年过半百的将领和寻常武将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因为一直在中原生活,此人除了轮廓上稍微有些异族气息,无论是坐姿还是语音都和中原人没有任何差别。坐在这个位置,他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对方爽朗无拘无束的笑声。

“六郎!”

猛地听到背后这一声,李贤立刻转过了头,见李敬业程伯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笑嘻嘻地站在身后,他不禁微微一愣。却只见李敬业二话不说地在他身后坐下,然后低声解释道:“是爷爷让我和伯虎来的,说是借着机会见识见识我大唐的武将。听说今天来的除了西征将领之外,还有苏定方苏将军!”

苏定方?就是那个传说中继承了李靖兵法的苏定方!

李贤一下子眼睛大亮,再想到许敬宗的提醒,立刻朝这位老狐狸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睹。此时此刻,许敬宗正像没事人似的和李义府谈笑风生,哪里看得出之前袖手旁观的冷淡。在他旁边,上官仪正和几个文官眉飞色舞地谈话。看那个架势,估计晚上也准备展露一手诗才。

正在他出神地当口,忽然感到有人撞了自己一下,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一个声音:“看,郑仁泰和薛仁贵来了!”

李贤抬眼望去,只见大殿门口赫然走来了两个人。前头的郑仁泰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后面的薛仁贵则显得轻松一些。但是,这两人一进来。仍然引起了集体注目礼,尤其是不少文官的目光中便带上了几许挑剔的味道。

郑仁泰是右武卫大将军,薛仁贵是左武卫将军,全都属于大唐的高级将领行列,因此两人上来和李弘行礼之后,便是和李绩以及其他大臣互相打了个招呼。当然也没漏掉李贤。看到薛仁贵顺理成章地在李绩下首占据了一张桌子,没有朝他这边多看一眼时,李贤终于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看来这一位也知道朝中如今风云多变,因此谨慎得很。

“邢国公来了!”

先前因为太小,又不是太子,因此李贤出席公众场合的机会并不多,而苏定方地大半辈子都在外头打仗,他更是缘铿一面。而苏定方在横扫高丽半岛之后,回来之后便深居简出,尚未再次拜官。他又不可能像对付李绩那样去找人家“麻烦”。因此直到今日才找到真正见面的机会。

甫一照面,他便先看到了那张不怒自威的脸。虽说这位昔日威名赫赫的将领如今已经垂暮之年,两鬓已经满是苍苍白发。脸上也隐约可见刀刻似的皱纹。但是,那双锐利的眸子仍然是非同小可。他只是瞥了一眼便激来了对方地回视,坦然微笑之余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

对了,苏定方可是李靖的嫡传弟子,后世对李靖的兵法传得神乎其神,自己该不该在这上面动动脑筋?不过他如今可是李绩的徒弟,若是真想办到只怕是殊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