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夫人暴毙,宫内宫外皆是乱了好一段时间,甚至连已经无人居住的将军府都遭人偷窃。他们在宫外的四人完全不知晓宫内情形,慌乱至极。最后被人指示,稀里糊涂的在宫外遇到主子,他们均以为是将军旧部将他们送于主子面前,谁知晓其中竟是主子手,在沈安福耳旁添油加醋地说着自己见到的事情,什么阿宝拉着叶相宜的手,热情的给姜堰介绍叶相宜,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不知凡几。

沈图南听见自家妹妹娇娇的唤他哥哥,心又软了半截,轻声询问阿宝:“可是好些了?”

“嗯。”沈图南点了点头,他这个妹妹什么都不怕,就怕喝药,让她吃药比登天都难。

良久过后,阿宝还是不敢肯定自己眼前所见。但手提着食盒着实累人,阿宝当即决定,先将食盒放下在找姜堰算账。

说完之后,阿宝还自以为没人发现的偷偷瞄了一眼糖酪浇樱桃。

陈珊儿一笑,将银子置于柜台之上,“两根银簪我全要了。”

如今在身旁伺候的念与念兮,是叶氏手把手教导,又提拔上来,当了身边的大丫鬟。最主要的是,念兮、念与都是沈家家生子。

“当然过去!来都来了,可不能白来一趟。”

阿宝不敢再提要求,语气似遗憾又似委屈的道:“好吧。”

小葫的脑袋摇得似拨浪鼓,她哪里敢松开阿宝,只怕她一松开,阿宝立马就能跑起来,“奴婢哪里是不愿带小姐过来,是说咱们先回世安院一趟。”

刚坐稳不多时,阿宝便不安分了,偷瞄一眼正看书的姜堰,嘴巴又张又合好几次,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直言问道,“我听闻你这儿最近又得了一篓子樱桃?”

阿宝不满地推了推小葫,平日里都不见她有这么能说会道,糯糯的道:“你不愿领我来扶云院,我便只好自己来,你快些松开我。”

她上次三姐姐过来要樱桃,她全将樱桃送予三姐姐。后来一想,哥哥说过的不能厚此薄彼,送了三姐姐,不能忽略了四姐姐。这次她得的樱桃,只留了一部分给相宜姐姐,余下的便让人送到四姐姐所在的兰风阁去了。

这么多年来,母亲想演慈母,她就得在她跟前陪着,还必须要扮个孝儿。真是苦了阿宝这孩子,跟着她一起遭罪。

阿宝似是从中没有挑到称心的物件,从圆椅上下来,跑到一只红漆雕花大箱笼旁,指挥着小糖将箱笼打开,里面玲琅满目,大大小小各色不一的物件,装了整整一个箱笼。

旁人皆以为沈老夫人因为见了姜堰,而想起了自己在京城的亲人,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金儿垂着头默默忍受,甚至连痛都不敢喊一声,任由陈双儿发着脾气,若是陈双儿一直带着气,她的日子一直就不能好过。

她也不愿扮黑脸,可是,整个沈家压根就没有人,有要管阿宝的意思,倘若她再不管束,只怕她再大些时候,沈家的屋了。”

浅月即便是对阿宝再不满,表面上也表现得滴水不漏,主要是她不敢不从,她终究是个下人,还是个没什么依靠的下人。

小葫不知到底要不要相信姜堰,气氛一时平静到诡异,最后她眼皮微颤,看着姜堰原穿着浅蓝色长袍,而袍子胸前那块却变成深蓝色,再观他额角不断渗出的汗水,沿着鬓角滴落,侧开身子让姜堰进去。

沈原灵也察觉到不对,慌忙喊着阿宝的名字。

方才只要她一提到她的伤口,祖母与父亲便转移话题,好几次这般,她总能察觉到不对劲,如今趁着他们去外头,她正好看看自己的伤。

沈安福替自己辩解道:“我当真不知八姐姐为何不曾径直回世安院,咱们姐妹之间经常顽笑,甚至信口胡沁,往日里都不曾当真,谁知……”

阿宝杏眸圆瞪,满眼震惊,“你竟然这般想我?”说完之后,眼眶里不自觉的开始蓄满眼泪。

按照远近亲疏来讲,她与阿福同姓沈是堂姐妹,相宜姐姐姓叶是表姐妹,确实阿福比相宜姐姐更盛。

浅月即便是对阿宝再不满,表面上也表现得滴水不漏,主要是她不敢不从,她终究是个下人,还是个没什么依靠的下人。

那姑娘装饰朴素,头上仅戴一根银簪,乌黑的头发垂置一边,半张小脸在她一俯一仰间欲露不露。

沈家在江宁府赫赫有名,往日茶余饭后谈论无外乎便是沈家二爷又做了何好事,从未传出有过仗势欺人。乍一听这话,珍瑞和中其他人均是浓浓地兴趣,众人随未明目张胆的围观热闹,但耳朵却是时刻立起来凝神听着。又听姜堰所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想向沈家泼脏水。

阿宝与沈图南同时出声,关注点却截然不同。

阿宝斜歪着头,试探地问道:“阿宝都已经实话实话了,处罚能不能轻点?”

玉姨娘那里接到消息时,沈安福恰在她房里。玉姨娘笑着应答,亲自将传消息的人好生送出弄玉阁。

姜堰本不愿去前边,毕竟人多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多,但是在听得小贵说‘宝小姐在’。姜堰便想着,反正他手中无要紧的事情,跟着去看一眼也无妨。

阿宝停下步子,遥遥地望着四周以青凌覆之的圆亭,提议道:“咱们去亭子里坐坐。”

自从叶相宜来了之后,阿宝便一直她身边陪着她,用阿宝的话来说就是要尽地主之谊。

阿宝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往常一样摔跤,能够让气氛变得无比僵硬,干脆摆手道:“好了,好了,相宜姐姐跟着我进来看看吧。”

而沈安禧身边有个沈安福在,她们就没有立足之地。要是没了沈安福,她总还需要一个玩伴,到时候她便顶替上去,跟在沈安禧身边,沈安禧看着比沈安福还要蠢笨,她总有机会得到她想要的。

姜堰趁着阿宝拿糖的时机,赶紧别过头,薄唇微张,驱散口中的苦味。等阿宝看向姜堰时,姜堰又恢复成沉静平稳的模样。

阿宝脑袋一扬,闷哼出声,准备自己搬椅子。她那小身板,有时坐上椅子都需要人扶着,自己搬只怕要被压。浅丝思忖着,反正主子没有出言反对,顺手帮阿宝一把。

眼看着菜都已经上桌,阿宝无法,只得用膳,不过却只匆匆扒了几口米饭,余下的菜都赏给院中下人,自己急忙提着食盒往姜堰那边去。

念兮听得阿宝的解释,直接一愣,想来她与夫人都想岔了,竟是未曾看出宝小姐一片赤子之心,回过神便见叶氏用指尖抹泪,赶紧递上帕子。

记事以来,阿宝是第一次见挺着个这么大肚子的孕妇,不仅看起来气色不好,走起路来也是颤颤巍巍,她害怕呀!

阿宝又舀了一勺子樱桃,慢慢悠悠地说着,“五姐姐自小身子不好,在外头养病。”

辫子里边用大红色刻金丝绸带交错着缠绕起来,结尾处由两个铃铛绑着,稍稍一动铃铛便会发出清脆的声音,除此之外头上再无任何东西。

“公子,沈家八小姐命人送了礼过来。”姜堰一共有三个浅字辈的丫鬟,今次浅月被留在扶云院守着院子,浅月捧着个精致的盒子行至姜堰前。

耿氏恰见叶氏与姜堰正说地热闹,不愿意见叶氏一人在外人面前出风头,便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培风住的应该是扶云院。培风便是乘风,乘风扶云倒是个好寓意。”

进城之后,带路来沈家的小厮是刘西卫安排的人,此刻,姜堰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沈图南见碗里还留着一点点药,也没有让阿宝将其喝得一滴不剩。他先前听闻,母亲昨日过来劝药都只让阿宝喝了半碗。心满意足将碗放下,表示赞许的揉了揉阿宝的头发,“阿宝乖,我去看看娘亲。”

“我不管之前如何,从此时此刻开始,既然喜欢乱嚼舌根就去掉舌根;不长眼睛就剜掉眼睛;没脑子,脖子上也不需要顶个空脑子。”

姜堰一番话说得极其残忍,墨笙却是深感自豪,这般有魄力果决的人,才能带他们走出险境,而不是一辈子窝在别人家。

跪在中间浅秋本就被姜堰的视线压得抬不起头,如今听了他的话,早已被吓得面色苍白,只能连连答诺。再不敢将姜堰当做一个十二岁,处处需要人提点照顾的少年。或许在她松懈之时,这个少年早就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