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汤狼沐风喊了一声走过来,冲旁边的汤狼雪臣一瞪眼,“我说过多少回了,她一投湖,你这下上去抱就要用力抱死了,像你动作这么轻柔,貂蝉早就跳到荷花池里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听见穆逸晨这么说,甘如饴心里一个咯噔,真看不出来,那个给她留下鲁莽又孩子气印象的汤狼沐风居然还有这么一手。错愕之余,“冤家路窄”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浓了。

寂静的空气中激起一阵无声的叹息,叹息落下,是一片隐隐的心痛。果然是这样的,他根本不懂爱情。

“雪臣。”她低声回应。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这种事情真是尴尬到了极点。难道要打开一条门缝让他帮忙将衣服从门缝里递进来吗?要这个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帮她从衣柜里翻出睡衣以及一套小内内和文胸,然后交到赤身露体的她的手里,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缺氧!

“如饴小姐,又见面了。”他不忘以绅士的姿态向甘如饴鞠躬。“顺便说一句,沐风少爷是在下的主人,他跟如饴小姐一样,也在服装设计专业读书,现在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哦。”

一个从身后传来的怒气冲冲的声音,让甘如饴猛然转过身去。

汤漱玉手里把着汤狼雪臣的拉杆箱,抬头看着他的脸,露出一点撒娇的表情。

“如饴小姐,您又怎么会跟一件珠宝器物没有区别?珠宝器物再珍贵,再举世无双,却永远不可能像您那样,一直温暖着雪臣的内心;更加不可能像您那样只要静静地坐在雪臣的身边,或者对雪臣轻轻勾起唇角,就能让雪臣明白幸福的意义……”

“如饴小姐,雪臣不需要休养,雪臣只想早日回到如饴小姐的身边。”汤狼雪臣诚恳道。

她猛然抬头,看见了汤狼雪臣低垂的脸庞。

众人脸上暧昧的笑意没有散去,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琉璃灯的光线朦胧了窗前的月色,丝丝细雨颤动满池荷花……有那么几个刹那,她真的怀疑那天在病房里的缠绵是不是真的生过,是不是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臆想而已;又有那么几个刹那,她会疯狂地想念他,近乎杞人忧天地担心他的伤势,想要即刻听到他的声音、见到他的脸庞……但是她却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准备好要怎么去面对他……

跑出病房门口的时候她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幸亏被人及时扶住。

沉默片刻,她决定另起炉灶,“对了,我给你擦洗和之前的护士有没有什么不同?”

她太过于专注技术性问题,以至于等她拿着拧干的热毛巾来到他床边,顺理成章地说了句“脱衣服吧”的时候,才猛然感到气氛貌似有点儿不对。

“如饴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能够与如饴小姐认识令在下感到如被甘露、如沐春风。”汤狼醇笑着走上前来,自然而优雅地牵起甘如饴的手送到唇边礼节性地轻吻了一下,然后有意无意地朝汤狼雪臣侧过脸去,抛出一个炫耀的眼神。

不管身边有谁在陪伴,不管得到怎么样的安慰,她一直觉得自己孤单无援地在绝望的汪洋中挣扎沉浮,仿佛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直到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告诉她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的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忽然被从泽国中打捞起,世界又开始真实而清晰起来。医生说,他腹部的刀伤虽然很深,但是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休克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在经过手术成功止血并且及时输血之后,血压和心率都已经恢复正常。

不等甘如饴追问,那孩子轻轻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眸在阳光下折射出一丝光彩,“不过,你告诉过我,所谓的‘家’,并不一定指某个地方;家还可能是某个人,有某个人在的地方就是‘家’。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

也许是新修建好不久,地方又离市中心比较远的缘故,今天的游客并不多,甘如饴百无聊赖地踱步在柳荫遮蔽的石板小路上,也颇感惬意。

“周末我都要打工,走不开。”

她知道他是无辜的。他只是兢兢业业地完成着自己的职责和使命,他不应该被她的情绪所殃及,承受她的冷言冷语,承受她的疏离。但是她也庆幸自己终于能够狠下心来对他决绝了一回,要求他保持跟她的距离,好让她能够将内心那种不应该存在的感情忘却。

她已经成了急于逃离舞场的灰姑娘。

“唉,真是可惜啊,能够让小雪雪露出如此紧张严肃的表情的,永远只有如饴小姐,真是令在下嫉妒啊。不过,在下是爱你的,在下随时乐意无条件为你排忧解难。”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

回公寓的路上,甘如饴的脚步很慢,她一直心不在焉。

那孩子扬起的脸颊迎着阳光,露出丝毫没有感觉到遗憾的笑意,“那么,我们就来改变这个结局吧。”

“浅浅,身为如饴小姐的狗,应该学会在被需要的时候陪伴,在不被需要的时候安静等待,怎么能够妄想时时刻刻都缠着如饴小姐?”

那壮汉一个鲤鱼打挺还想挣扎起来,动作却忽然一滞,已经离地的上半身像个装满沙子的麻袋一样,又重新跌在地面上。这下他身体瘫软,再不能动弹。

“感谢刘教授替雪臣着想。”汤狼雪臣几乎没有考虑,他深深一鞠躬,“但是雪臣还是更愿意留在服装设计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