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习惯被重置,仿佛秋叶落尽的树木蛰伏等待新生一样,生活也变得空乏起来,即便是忙碌也无法充分填补。

可是她笑着摇了摇头,告诉她过年期间咖啡馆的老板很需要她回去加班。

“雪臣,你这个笨蛋。”她将头扭向一边,不想让他看清自己故作生气其实是带着一丝喜悦的样子,“那种不叫‘初吻’!”

“是啊,让雪臣多待会儿嘛!难得放松放松!”

这样的话如果是由一般人的嘴里说出来,听着难免会觉得狂妄自大。但是对面前这个女孩的自信和干练有所了解的穆逸晨,看见她用这种理性而审慎的态度诚恳地回答着他提出的问题,微微吃惊过后,是自内心的欣赏。

“如饴小姐,雪臣也许能替如饴小姐分忧。如饴小姐所写的讲解词,雪臣一字一句都熟记在心里。”

停顿两秒后,她便生平第一次看见他像个想要争取大红花的乖孩子一样,动作谨慎而标准地夹起那块糖醋排骨,细致得不能再细致地品尝着。

“如饴小姐,”已经帮她将课本和笔记本拿出来摆放好的他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雪臣今天早上已经办理好了这个学年在您班上旁听的手续,以后无论上课还是休息,都可以在您的身边照顾您了。”

“要是他会为我流露出那种眼神,我摔断腿都愿意,嘻嘻。”

“护士小姐,能不能让我来代劳?”

那人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就好像咽喉忽然被什么东西箍住了似的中断了。她随即感觉到那道钳制住她双臂的力道忽然放松,压在她背上的重量也消失了,仿佛那人被凌空提了起来一样!

“不、不用,那……太尴尬了。”甘如饴拒绝了那人的“好意”。

茫茫山野根本没有道路可言,高高低低的树木遮挡着更远的视线,即便是她曾经观察过的花木,也没办法分得清楚这一株跟那一株有什么区别,也没办法根据这些来判断这里是不是自己到过的地方。

一个聪明的人总是能够迅地学会如何变得独立和坚强。仿佛破茧而出的蛱蝶,柔软的翅膀必须在疾风劲流中变得坚硬才能逃过下一波风雨的侵袭,迎向下一缕穿越层林的阳光。

户外天色的阴沉原来并不仅仅来源于昼短夜长的季节,更是因为现在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不少没有带伞的人都被堵在了门檐下进退两难。甘如饴走出大门,成为了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您不需要预订任何服务或者外卖。有雪臣在,雪臣会照顾您的所有需求的。”男人的声音好听得足以让人觉得无论他说出什么话来都不忍心否定,“雪臣本来应该亲手准备早餐的,但是考虑到会有吵醒您的可能,所以斗胆以这份外带的早点代替,求如饴小姐原谅。”

对上他好看的双眸,女孩的瞳孔似乎因为惊艳而微微一缩,目光也突然变得有点慌乱,“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我知道,爷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一直都在盼着你回来。看见你,他一定很高兴。”

数秒的沉寂后,那辆红色跑车的车身似乎冒出了一股白烟,透过朦胧的夜雨隐约可见!

她伸手拉下罩在甘如饴口鼻处的氧气面罩,似乎她已经不需要了,“小姑娘,你现在有轻度脑震荡,尺骨骨折,身上几个地方缝了针,不过都是皮外伤。你这次很走运,没有严重受伤,还有人及时将你送来医院,真可以烧香还神了。”

“雪臣,我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我随时可以履行我的承诺。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最后考虑一下——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她的声音透出郑重,甚至几分谦卑,“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也绝对不会再让你沾染那些肮脏的商业操作,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你应该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你的人。”

然而,对于甘如饴来说,比户外更加压抑的是法庭里的气氛。这里坐席井然、警卫森严,每一个人都显得严肃而木讷,没有一丝人情味和能让人感到自在的气息。

江婉琴仰头看天,噙住了欲滴的泪水,“还有,你给搞清楚,我可没有陷害他。我是要报仇没错,但是我不像他那么卑鄙无耻、没有底线!他是怎么跟马局长和其他官员谈条件的,用什么样的价码换回来了什么经济利益,我的人全都用针孔摄像机拍了下来。还有全部能够一一对应的产权交易证明!我说过,他是恶贯满盈,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雪臣?……柳妈?英姐?环姨?……有人吗?……”

“雪臣,别走……”她含混不清的声音仿佛梦中的呓语。

禁酒的藩篱早就被一一打破,还不到这个酒吧深夜最热闹的时候,他们那桌不少人已经东歪西倒,醉话连篇。

一个清亮爽朗的男性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一次,汤狼雪臣似乎有点意外,喉咙里轻微得几乎不可闻见地“嗯?”了一声。

他没感觉到小女孩有丝毫要松开手的意思,反而将小手臂搂得更紧了,还稍稍侧过身去走远了几步,仿佛提防怀中的小犬被妈妈夺走。

甘如饴屏住了呼吸,连心跳的节奏也紊乱了,好像在担心一种莫可名状的东西。

甘如饴在心里抽了口气,她对他的敏锐颇感意外。不过,她既不在意这件事被他知道,也并不觉得有必要帮他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