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着人将这门位置改去。”傅扬波是个行动派,便要去吩咐那管事的找老工匠将这门位置变改。

“正好,过三日,渐漓也该回来了,若??能在他回来前醒来,便最好不过。”傅扬波道。

杜若衡依旧一言不发,屋子里一片寂静,唯有如水月光,照在两人脸上。

但见她已换回了女孩儿装扮,一身鹅黄色的明媚裳子,倒也正配她这年纪,乌发如云随意一挽,只是额头两侧的刘海,却长长的垂下,遮住了那枚印记跟大半张脸,眼睛也遮住了一半,只露出了秀气的口鼻,未免显得有几分可笑。

“这是渐漓曾经住的地方,那时,这园子刚建成,楠音也还未曾嫁人,我们常在这里饮酒论诗,”他来到凉亭内,眼中一丝落寞,“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曾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快乐下去。”

“鄢庄主聪明过人,又自幼便得高人指点,功力却如此,”杜若衡放了手,心下略微商酌了一下这用词,便继续道“如此出人意料,莫非庄主幼时得过大病。”杜若衡这一下,便已经试探出,这个鄢庄主,内力之弱,匪夷所思。

杜若衡手一松,便放开了鄢弄影。

只见那庄主又似昨天那般,查看完岑?伤势,拿着八卦珠计算了一方,调整了一下药方子,便将傅孟二人遣走,开始为岑?解毒。

“??此刻怎样?”傅扬波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床前,揭开幔帘,向里张望。

“这??姑娘,年纪轻轻,命却这般之好,”她嚎完,抽噎了几下,方继续道“在外面,受了委屈,有师父帮她罩着,还有师叔帮她出头,我那师父,却早早就甩下我去了,丢下那么一个烂庄子,还有那么群莫名其妙的人,话说,我师父要是还活着的话,我却也不会落至这般地步。”说完,便又抽泣了起来。

“你先给我抄那忘忧剑派的祖训一百遍罢。”她接着,又冲着梅笑雪骂骂咧咧了几句,直到庄上诸人又来到了庭院之中。

“去叫梅笑雪出来。”傅扬波话毕,手一松,便放开了小怀。

小怀认真答道“伯父已经多次交代了,这些日子,我除了扫地,别的功夫,不曾练过。”

“唉,小怀那孩子,一天到晚三不着两的,他的话,怎么可信——好比他若让你往西,你应该往东才是——姑娘还是请回去罢,我们庄主,如果不想见一个人,除非你是那忘忧派的掌门,否则,就算是皇帝,也是见不到她的。”身着绿衫的凌云,此刻看起来倒是一脸的诚恳。

这般便又过了两日,到了那日下午,小怀领了帘光的意思,便一边扫着地上落叶,一边时刻准备着那永宁府来要人。

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原来,这李炎,是有备而来的。

“舅舅舅”地上那人,发出微弱的声息。

“哦,说那么一大堆,原来是来买花的,小怀,跟他们说下,咱们这花,是要送去哪的。”绯衣男子摇了摇手中画着红梅的玉骨折扇,对那小童说道。

这句话,听的令令莫名其妙,只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萧渐漓。

“这正是老身羡慕??姑娘的地方,我若有那么一家子师父师叔,便也不用做什么劳什子的庄主了,唔,其实我本来也是有师叔的,不过他们都不要我罢了,”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重归忘忧剑派,她夜茗山庄不要在江湖上做游魂野鬼,“你且躺着,我去找你师叔去。”

说罢,弄影便离了岑?,走出听荷雨榭,找到了正在那四方亭处热火朝天指挥那下人换牌匾的傅扬波跟孟斓轩,弄影见他二人行动这般果敢,心情便又大好了起来,对那两人道“??姑娘今日便醒来了,你二人去看看罢。”

傅孟二人一听此言,俱是喜上眉梢,丢下手中的活,急匆匆就向听荷雨榭奔去,鄢弄影回头看了眼那亭子,便也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终究大病初愈,没过多久又昏昏睡去,这日晚间,鄢弄影跟傅扬波孟斓轩刚吃完晚饭,正在边喝茶边东拉西扯,却见那盏烛灯噼啪爆了一下。

鄢弄影便将手里的茶泼了一些到桌子上,手指在桌上一比划,便道“府上又要来贵人了。”傅扬波孟斓轩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望着弄影,半响,傅扬波便说道“莫非是我师兄回来了,可是应该没那么快呀。”

“是谁就不知道了,来者位于西南方向,头戴束发镶宝紫禁冠,腰缠海纳万物子午袋,胯下是五色瑞祥麒麟兽,你们若不信,不妨随我去这园子的南门,半个时辰内,便见分晓。”

“反正闲着,不妨一看。”傅扬波便道。

孟斓轩点了点头,心中却也有几分好奇,三人便一齐走了出去。

此刻重阳将至,秋风正凉,一轮上弦月挂在天际,漫天星斗,如钻石般镶在天空,三人踏着夜色,来到了园子的南门。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果然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从远处传来,却见门口巷子尽头,一个小童,头戴个小布帽,背着个包袱,骑着头小毛驴,东张西望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傅扬波哈哈一声,先笑了出声。

“果然是贵人啊,我今日方知,这五色瑞祥麒麟兽,原来是这般模样。”孟斓轩也赞叹了起来。

“小怀?”来者,却是她夜茗山庄扫地守门的小童小怀。

鄢庄主话音刚落,小怀已经跳下了毛驴,扑进弄影怀中,喊了句“庄主。”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别哭,怎么啦?莫非是帘光跟梅笑雪吵起来啦?”她庄子上,最头疼的大事,就是四位花君跟四位花侍之间永无止尽的争吵。

“这次却没有吵,是那梅大哥,说怕王府的人照顾不周,让我来侍候庄主,还说,若庄主解不了那岑姑娘身上的毒,就让我赶紧回去告知他们一声,我前天早上出的门,终于找到庄主了,呜呜呜。”

“你前日出门,怎么现在才到?就算走,也不用走上三天罢。”真是丢人死了,鄢庄主语气便十分的不悦。

“走到江边,黑妞突然要去对面李家庄看它的兄弟,”小怀指了指骑来的小黑毛驴,“我拗不过它,便在李家庄耽搁了半天,后来,到了京城,它又见着了它娘舅,便随在人家身后,走出了城四十里,庄主,我饿了。”说罢,便可怜兮兮的望着弄影。

弄影气得深深吸了几口气,方说道“你怎么不去找它娘舅要吃的,梅笑雪是嫌我们庄子这次丢脸丢得不够么,还要让你送上门来。”

小怀吓得不敢出声,孟斓轩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嘱看门的奴仆将黑妞牵去马厩,然后便携着小怀的手,道“走,跟我回去,我让厨房给你烧几个狮子头。”

“我却想吃那松子鱼跟红烧肘子。”小怀着实饿了,否则绝不敢当着庄主的面这般说。

“那便红烧肘子松子鱼。”

“可有那莼菜汤?”

“有。”

“那莲子羹呢。”

“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