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身处之地也被有弹砸落,炮弹落地产生的冲击力,将他足足掀飞了出去十几米远!冷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消化了一阵周身的痛楚,半晌,才使劲地摇了摇头,艰难地爬了起来。他看着曾路过的地方,都被炮弹摧毁,片刻前,还在前面脚步匆匆走着的一群村妇和孩子,此刻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片,还有一些,断肢残骸,惨不忍睹地散落在地上,根本分不清手脚是谁的……

直到天色渐黑,天狼才不得不催促提醒。“快走吧,万一清兵追来就麻烦了,逝者已矣,你们还活着,就必须活的坚强!”天狼说着,要扶王月时,他却一把推开。“我还能走。”

天狼指着穆森:“无路可走的人,不止你一个。”

话说陈泰担心胡图的情况,又见城门被大群士兵把手,逃脱无望,于是折返镇里寻胡图。他在那鸨母的房子周围看了圈,风平浪静,于是推门而入,直奔里屋。不聊一进去,就看见屋里头几把举起、对准他的火枪枪口,而房子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也迅跑下来几个清兵,全都端着火枪,断了他的退路。

陈泰想的没有十三那么多,他只是想到,龚额统领以及京城的其他血滴子兄弟们的遭遇。于是,猛然嚎啕大哭,不可置信地追问冷:“京城其他血滴子的都没了吗?这怎么可能?”

那樵夫打量了他们一阵,沉默半晌,终于开口。“牧山的桃园早就被清兵摧毁了,人也都被杀完啦,全都埋在冰雪地下。”白兰和天狼愣呆当场,一时间,原本的希望粉碎,前途无路,浑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天狼如此,白兰却更不堪承受,她悲伤地坐倒地上,放声悲哭了起来。“没有桃源了,牧山没有桃源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将来怎么办?”

“凤……凤……凤姑娘!凤姑娘——”那工奴脸色惨白的眼看着凤姑娘吩咐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吓得连声求饶喊叫。却也没用。他身旁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把他架住按倒在地上。“兄弟,兄弟!咱们是什么交情,你们可得悠着点,别真下狠手啊……”

冷大怒,抽出长刀,翻动着寒光的刀刃紧紧抵在了海都的脖子上。“你竟然欺骗我!穆森还在那边!”冷暗示他们的约定:你答应了要保护血滴子的!海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然提醒道:“天狼也在那边。”

“嘭!”又是一扇门被踹开,今日两人也不知道闯了多少民宅,这一路上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偏偏这个时候,却现这民宅没人在内,窗上还倒着贴了一个牧匪的标志!两人都快大喜,了疯般在这民居里面搜查,所翻之处,七零八落。

很是幸运,冷先出洞口,率先来到了天狼所在的地方!一出黑色的洞口,便看到满目光亮,可是满屋满眼都是人,这些都是天狼的追随者和拥护者啊,虽然是个三孔的窑洞,但人声鼎沸,根本没人注意冷混了进来,看样子刚刚进来时的庆幸,确实是多余的,可是室内的人实在太多,冷只听的见天狼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传入满室人的心中,却看不见天狼。

找到了天狼?!冷目光朝着声源投去,同时挪动脚步,所有人都为冷为中心缓缓压进。“以暴易暴,被欺压的声音才能给听见。像我这种声音,才能给听到!”天狼继续说着,视线在群众身上穿梭,果然有人听到了,天狼暗自一笑,因为他看到了刚刚从拱门里面跑出来的冷。

他恐惧是因为天狼的永不言败,武功高强,他绝望的是穆森落在天狼的手上生死未卜,也许是死在天狼的手上,又也许会死在不知名的牧民手上,然后丢弃在荒野之中,或是冰冷峡谷之内,成为豺狼虎豹的腹中餐。

“海都明白,可是,难道必须全部吗?应该……”海都拱手轻声问道,可是那炯炯地眼神中却有掩饰不住的从心底传出的担忧。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身处在乾隆身边,寸步不离,自然知道这年轻有为的帝王,那深远缜密以及强硬而不为人知的强大的内心。从来没有人能揣摩得了乾隆的内心,也没有人能明白他的内心,因为乾隆皇帝,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并不是一般人的心思所能揣摩的。

这是天狼一直教育白兰的大义之道,因此白兰这些年来一直铭记在心,始终鞭策自己,闻鸡起舞,勤修苦练,不敢有些懈怠,为的就是强大自己,积蓄力量,为了反清大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陈泰低头,继续沉默,他们这七个人,虽然有时也有点小矛盾,但是大家还是就如亲兄弟一般。心中默默祈祷,统帅您别继续问我啊,别继续问我啊。龚额今天和乾隆一番对话,原本心情不快,又见这些自己一手培养的血滴子竟还不回答自己,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朝着陈泰打去,穆森见状,再也沉不住气赶紧抢上,她可不想陈泰为了自己受到冤枉。紧盯着龚额的眼睛,有些赌气地说道:“我不是不听命令,我只是随机应变。你也知道有时候做我们这一行,需要改变一些策略的。”她虽然是女人,但是要强的性格,让她不知认错,再加上龚额这些年的对待她的态度,她也不愿认错。

血滴子成员中最年轻的十三年少气盛,他心中暗想道,以我等几个的身手实力,竟不能片刻之间击杀这反贼,往后还有何面目自称血滴七子?沉吟刚过,他沉不住僵持的气氛,猛了一咬牙,身子骤然而起,单手催动血滴子掷向天狼,同时自身如飓风般切到天狼身前,决定不再畏缩在远处徒劳攻击,而是开始扭动着手臂血滴子的佩刀连着牵引线上的血滴子疯狂转动,气势刚猛,如破山岳,破风声咻咻作响,如惊雷暴雨打在坚硬的花岗岩上一般汹涌朝着天狼不停的攻击而去!

天狼的话让牧民们一阵激动不已,顿时群情激奋,呐喊四起,而天狼也趁此迈动了脚步,沉着稳重、不着痕迹地走到了那名神色游离的牧民身前,猛然间暴喝一声,紧接着一刀捅下。那牧民瞳孔一缩,急剧放大,片刻倒地,鲜血流淌了一地。天狼冷眼一瞥,毫不留情,语气加重接着道来:“手亦能惩治背叛者!你们要记住,背叛组织者死!”

一个太监以金盘托着,呈上天狼的人头,金盘上的天狼,仍旧闭着眼睛,而且,还维持着死前的欣慰笑容之态,乾隆看了看,十分满意:“将天狼的头颅妥当安葬,在上面再盖一座香塔。”

太监不懂乾隆为什么要对一个反贼匪徒这么好,但是,不敢多问,忙不迭的应声,托着人头,小心翼翼地弓着腰,走出了殿门。

乾隆看着殿下的两人,十分欣慰,很高兴他们不负重托,漂亮地完成了任务,天狼的任务如此,血滴子的任务也如此。“冷,朕的盛世必将记着你的名字。”

冷没有做声,仍旧静静地维持着跪姿,他的表情很复杂,此时此刻,他想着天狼,想着天狼的理想国,想着那些被屠杀的妇孺,还有惨死的穆森。一切的一切,都有太多的话想说,所以,他必须整理自己的思绪,才能够把无数的话有条理地变成言语。

乾隆心情大好,掌击扶手,哈哈一笑:“你们两个这次真的立了大功了,不负朕所托……朕要重重地赏赐你们——赐你们一人一件黄马褂,再赐予你们“巴图鲁勇士”称号。除此之外,你们还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朕!”

作为赐号之“巴图鲁”,乃为勇将,能干之意,也可转译为“英雄”。这在清朝是一种殊荣,无论朝堂之上,还是军中,都是一种让人羡慕的荣耀。而黄马褂,在清朝乾隆时期,极少赏赐给臣子。那些比武、围猎时赏赐的黄马褂跟眼前冷和海都所得并不相同。比武和围猎时获得赏赐的黄马褂,只有在比武和围猎的时候能够穿,其它时候倘若穿在身上,则会被冠以觊觎皇权的重罪论处。然而,此刻海都和冷获得赏赐的黄马褂则可以在任何时候穿戴,无有限制,穿戴其在外办事的时候,如果必要,还可以凭借黄马褂得到官阶提升三级的特权,以方便调派指挥行事。获得赏赐黄马褂,其殊荣之高,不言而喻。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海都兴奋不已地立即磕头领赏,自觉这是皇上特殊的照顾了,至于其它所求,他是断然不会提的,皇上既已定夺,那他倘若再求更多,自是奢望,原本这般的赏赐,就已经过了他的期望。

乾隆抬手,示意两人起身。冷没有拜谢领赏,这举动,乾隆是觉了的,但他以为,冷大概因为血滴子覆灭的事情而郁郁不快,兴许还有心结,是故,只做无所谓,料想此时需要些事情调理。冷和海都起了身,沉默了片刻,冷抬头,终于决定把心里的话说出口:“皇上,盛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乾隆盯着冷,神情沉静,冷亦盯着乾隆。半晌,乾隆意识到,冷不仅仅是郁郁不快而已,他藏着别的想法。乾隆神情沉静地盯着冷,沉默着,他希望冷能够及时改变态度。然而,冷没有如他期望的那般。两个人,就像是在进行无声地对抗,或者说,此刻的冷就是在挑战乾隆的皇威。乾隆一直沉默,于是,冷决定不再沉默。“皇上,您知道我在武关镇看到的是什么吗?”

海都一听,急了,他这才明白,冷根本没有想通,这绝不是皇上愿意、也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情况,他知道让冷说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厉声喝斥:“放肆!”

乾隆摆手,打断了还要继续说话的海都,目光转向冷,沉声道:“说!”

冷惨然一笑,想起天狼的死,想起武关镇和京城所见的情形差异,他突有所悟。“我终于知道天狼犯了什么错,以致注定失败了。老百姓不过只求有得吃,有得住,安居乐业而已。其实不管谁来当皇帝,他们都不在乎。”

乾隆没想到冷会说出这番话,然而,这话他很赞同,很满意冷会有这种认识,不由笑了笑:“继续说!”

“所以牧匪也好,其他反清组织也好,他们要造反,都是因为被逼得无路可走。假如他们已在盛世当中,能享受其成果,根本不会造反。造反皆因不平,不平则来自于满汉的不平等。”

乾隆望着冷,心思百转,这些,他其实早曾想过,然而,他更清楚地知道,要改变这一点,非常困难。自清朝立国以来,汉人便低人一等,满人便高人一等,倘若他这个皇上说要满汉平等,大清国所有的满人都会反对,都不会同意。再者,康熙时期便已提倡满汉一家,但实则,自古强者为尊,汉人数量远远多于满人,唯有把试图那些不服从的汉人杀光殆尽了,才可能奢谈满汉平等,若不然,满朝尽皆为汉人为官的时候,他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然则,大肆杀伐,一味奴隶,元朝的迅灭亡早已证明了此法的愚蠢不可行,是故,康熙宣扬满汉一家,然则却对造反的汉人毫不留情。不消灭汉人的文化和反抗的意志,就不可能真正满汉平等。乾隆微微扬手:“继续说。”

冷满脸渴求地看着乾隆,只盼他的话,能够触动乾隆:“当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身份,都是大清的子民的时候,就再不会有反对皇上的声音,这时候,盛世才真正的来临。”

乾隆开怀一笑,随即慢慢鼓掌,掌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分外响亮。

乾隆在笑,然而海都却十分紧张,因为了解乾隆的他,不敢肯定乾隆是真的在笑,还是在压抑着愤怒。他只能着急地看着冷,不断地使着眼色,又看看一脸笑意的乾隆,仍旧吃不准皇上的心意,他只是担心,冷会引火烧身,自取灭亡,于是装作愤怒呵斥冷道:“还不快跪下。说你错了!”

乾隆突收起笑容,目光锐利地看着冷,低声喝问:“你凭甚么认为我会听你的话?”

冷认真地抱拳作礼,看着乾隆:“因为皇上是个深谋远虑的人。”

乾隆拍案而起,大叫一声好:“说的有理!那朕让你看看,那一天是否真的会来临吧。”他是皇帝,皇帝只有一个,他不在乎满汉是否平等,只要天下太平,汉人服从统治,那么,无论是满人、还是汉人,都没有区别,因为都是他皇帝的子民。长治久安,最终的确要走入冷所期盼的满汉平等的世界。这原本就是他所希望的,如今天狼已死,只要再没有造反的汉人,他又何必去无谓杀人呢?因此,他大声叫好,也真心叫好,他很高兴,冷虽然身在血滴子,却不仅只是成长为一个只能够奉命杀人的战士,有如此眼界胸怀,那才可能堪当大用。

乾隆叫好,然而冷却不由地苦涩一笑,他想到龚额统领,想到血滴子的兄弟们,想到天狼期望的理想国……原本他不愿意再回来面对乾隆,因为他觉得,情义对乾隆而言,不重要,为了天下,区区情义,乾隆随时可以抛弃。所以,他觉得,回来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反而要面对被曾经寄予无限信任的人杀死的那刻,那比起死在火器营的枪炮之下,来得更痛苦、更难以接受。可是,为了转达天狼的话,也为了不负穆森拼死保护他人的愿望,更为了不让血滴子的众多性命白白牺牲,他还是选择了回来。

“臣等不了那一天……”冷神色复杂地看着乾隆,他多么希望,他的推想只不过是小人之心,不是怕死,他根本不怕死,甚至渴望用死亡的方式获得解脱。而是怕心死,他若推测的不错,无疑,他对乾隆会心如死灰,所有过去的情感和信任、以及寄望,全都变成了笑话。“皇上封杀血滴子是为了抹除污点,如今,我不就是最后一个污点了吗?我也应该要被牺牲吧?皇上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海都愕然以对,他没料到最后,冷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乾隆的叫好,乾隆的话,原本让海都暗暗长松了口气,他以为危机过去了,然而,冷的话却让海都意识到,也许冷从来都没有活路?他不愿意相信皇上原本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现,当冷问出这句话后,乾隆却选择了沉默。沉默,往往就意味着一种答案。

冷心如死灰,他已经得到了答案,然而,他心死之后,他的目光就变得坦然无畏,因为他回来,原本就只是为了带回天狼的话,带回已亡者的心愿而已,他无所谓死。他仍旧注视着着乾隆:“皇上,我说的是吗?”

乾隆跟冷对望,却没回话。作为皇帝,一个合格的皇帝,第一件要做到的事情,那就是不完全相信任何人;第二件要做到的事情,就是随时做好心理准备,只要对皇权有利、对国家有利的事情,其它一切,都必须果断抛弃、牺牲。

要确保抹除血滴子的污点,只有死人不会透露秘密。他当然想过如何处置冷,然而,他事实上并没有下定决心牺牲冷,因为他不是草木,自然心中也有情。倘若冷如海都一样,始终忠心为他而活,就不是非死不可。即便是要这么做,也绝不能够立即让冷死,不错,至少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以其它名义治冷死罪。如此才能不让海都这样的人,才能不让别人知道,冷为何而死。

如何处置冷,乾隆原本还没有做出决断,也不急于立即决断。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已经不需要再犹豫了,因为冷替他作出了决断。冷在求死,冷已经不再信任他这个如兄弟般的皇上,也无法继续如过去那样,忠心耿耿地为他效力。冷做不到这些,就已经不再是他乾隆认识的那个冷,也不再是他乾隆需要的那个冷。冷,果然不是海都。他没有海都那般忠心,也许因为他是汉人的关系,所以才会如此容易地被武关镇遇到的情形所感染,而遗失了对他这个皇帝应有的忠心?又或许,他在血滴子呆得太久太多,所以把血滴子当成了一切,如龚额那样,忘却了血滴子是为皇帝存在的,而不是为了血滴子本身而存在的事实。

乾隆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过去,离别之际,人尤其多愁善感。幼年时的诸多感受,一一浮上心头……偌大的皇宫,高高在上的地位,然而,他弘历自出生起,就注定了会与孤独和无人能够理解的孤独相随。他不像普通百姓的孩子那样,可以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入睡,他住在大而空旷的寝宫,每每深夜睁眼,看到的是黑暗,耳畔只有无声的寂静,他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恐惧地大口喘息,却不能哭喊,不能呼叫。

直到那一天,冷和海都出现在他身边,从此,他在黑夜中醒来,身边睡着海都,不远处的小床上则睡着冷。他时常觉得,冷一个人睡在小床上会否害怕,然而,大太监总会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把冷拎去小床上。他总怜悯冷,不明白满汉之别,为何如此。海都和冷明明一样,偏偏待遇如此不公。乾隆跟海都更熟悉、更亲密。因为很少分开,但是,他对冷的感情却更特别。因为海都对他惟命是从,就如同是一个延伸出来的背影,专门为他做,他不方便做的事情。而冷,则一直是个鲜活的人,时常会说出他想不到的话,做出他让他意外的事情。

从小,冷就孤独地睡小床,后来又被安排进了血滴子,比起海都,乾隆更同情冷,因此一直待冷特别的关心,虽然那种关心,总在不经意的地方。譬如,他明明知道冷曾经在牧民中间的事情,也知道冷为了血滴子违背了命令的事情,然而,他却始终装作不知道。只要他回来了,乾隆就不打算追究已经过去的小事。

然而,冷最终还是背弃了他!乾隆的内心,不由自主地腾升起愤怒的火焰,那是因为,遭受伤害而产生的激愤怒火。是的,冷放不开过去,为了血滴子、为了那些叫牧匪汉人,抛弃了跟他过往的情义,舍弃了对他的忠心。这,难道不是一种背叛?皇帝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因为人是会变的……这是皇上必须掌握、又难以掌握的能力,乾隆暗暗叹息,为眼前已经改变的冷,为已经消失了的、曾经的冷,他相信,今天之后,他才真正地算是完全掌握了这种能力,这是一种,需要孤独的战胜内心莫大的痛苦之后,才能够掌握的能力。他应该感谢冷,是冷让他变成完全成熟的皇帝。

乾隆想着这一切,嘴角不由自主地现出一丝复杂的微笑,冷已经帮他做出了决断,他已经不必再犹豫,所以,乾隆此刻,宁愿选择沉默,用伪装成默认的方式,成全冷的求死之心。喜怒不形于色,变化万千,让臣子无从琢磨猜测喜恶,这同样是皇帝所需要掌握的能力,此时此刻,用伪装的沉默,让海都误以为,他早有决断,这也是必须。他的沉默,在海都和冷眼里,也果然被判断为,是对冷推测的无言默认。

时光,回到当日雍正在乾清宫从众小孩中挑选出冷跟海都的情景,童年的冷跟童年海都在雍正的挑选下,分别站了出来。

大太监手指着冷,低声提醒雍正道:“皇上挑得好,这孩子的八字跟弘历最是匹配,可他是个汉人啊!”

雍正看着童年的冷,若有所思,仿佛预视到若干年后,乾隆所必然会经历的考验一样,语气低沉地叹道:“也许这是弘历的命……”他摸了摸冷的脑袋:“这孩子,将来必可助弘历成就伟业。”

时光飞转,一晃几十年过去,乾隆在位六十年,是中国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他的皇权,成就了满清开国以来,满汉一家的全盛时期。

而在整个大清的历史里,血滴子再也没有被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