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正不知如何回答,一个矮个子、湖南口音的战士站起来说:“老总别挖苦我们了。你批评几句,我们心里倒好过些。我们吃了败仗!”

警卫员小杨装作倒水,先到杜宁身后,拉了一下他的衣襟,杜宁会意,忙说:“老总,我困得撑不住了。”

“记得。军调执行小组时他来过我们这里。那次送行不就是送的他吗?”

杜宁说:“他在日记上记了这件事。”

张德标从队伍中走出,站到大队前面。陈毅也出了列,站在他对面,先上下打量了他一阵,不慌不忙地问:“你近来在搞什么名堂?”

张德标用胳膊碰碰小赵:“陈军长今天好威武呀!”

可是,还没等我把这一切告诉你,我收拾屋子时,无意中现了这个纸条!我以前只风闻你和另一个女孩子在感上有些不正常,但真没想到竟展到这地步,这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我伤心极了,慌张极了,苦苦地想了一夜,我又替孩子伤心,他有什么罪过,一生下来就碰到这样难堪的处境,这全是我们的不好,我们不配做父母。

“什么?”她叫一声,想了一想立刻指着脸跺着脚哭道,“你吓我,你把你离婚的罪往我身上加,威胁我嫁给你!我不怕的!啊,我怎么办哪,所有的人都欺侮我!”

“瞧我选的这块地方怎样?”她闪着长睫毛,冻得红红的脸上堆着微笑,“北海的雪景,多美呀!咱们上后山去玩,堆雪人,嗯?不要走桥上,从冰上滑过去!”

过了许久,我觉得又冷又困,她也安静下来了。我才又回到床上去躺下,一边盖被,一边生气说:“你考虑一下,这屋子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只顾耍脾气,别人怎么忍受?我们都是平等的人,我又没有压迫你。”

可是外边也响熄灯铃了。

一想到马上要处理,我又害怕起来。妻的许多可爱的地方一下子又都涌到了我的眼前: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她给我留下的好印象,到我们最近一次吵架中她的忍让态度,一场比一场鲜明地在自己脑子里重映开了。我不禁问自己:“我真没有冒失吗?我失去了她,真的不致后悔吗?……”

“我只是把你当作哥哥的,并没有想别的,你如果因为这受到旁人批评,尽可以不理我!”

她见我真急了,反倒扑哧一笑说:“光知道注意别人的反应,就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脖子么?瞧,围巾都破了,不能换一条吗?”我苦笑道:“哪里顾得上!”她说:“自己都不爱美,还说欣赏旁人呢?”她把自己一条驼色的解下来围在我脖子上。围巾上带着她的体温和芳香,使我醉。

“我对你说什么了,你拿起电话就凶?”她生气地说,“我妨碍你什么了么?”

我说:“好,我俩算一对!决定了!”

“你船划得怎样?”她妩媚地看着我。

我提出要求来了。她沉思了一会,温柔地说:“再考虑一下吧,我比你大两三岁呢,这也许不大好。”

张德标心说“来了!”忙答道:“我们连给你腾的住地嘛!”

“你驻在这里时,到砖塔附近看过地形没有?”

“……”

“没有敌,又很忙,不看算了!”陈毅学着张德标的口气说完,笑着问,“对不对,我没叫你吃冤枉吧?”

张德标只是笑,不吭声。

“好!”陈毅说,“我要是给你个向导,给你条通道,那个方案能不能完成好?”

团长和张德标都笑了,忙说:“长,只要有道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好,给你们个见面礼,免得下次来不欢迎。”陈毅回身喊道,“小杨,你去给张营长当向导,把他的队伍领到宝塔山脚下,占领了河滩你再回来!”

小杨才答应了一声。空中一阵呼啸,一连三颗炮弹掠过堑壕,在后边一百多米处炸了。天上也传来了飞机声。

团长说:“警卫员同志画个路线图给我们就行了,不必亲自去。敌人要进攻了,请长放心回去吧。”

“咦!收下礼赶客人呀?哪有这个道理。我哪里也不去!”

“那就请军长到山顶指挥部去。”

“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妨碍你们作战吗?”

团长看看张德标。张德标鼓鼓勇气说:“报告军长,你在这里是有点碍事哩!”——他不敢提“不安全”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