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四平八稳的人忽然说话了。

庙里布满蜘蛛网的石板地上,有两个人。

走在前面一个鱼目鱼唇的汉子龇牙咧嘴地道:“你是什么人?!”

他觉得自己很笨拙、很鲁莽、很冒犯,手大脚大地不知往哪儿摆是好。

大太阳底下,竟生了这样子诡异的事。

诸葛先生这才微微一笑,负手,皱眉,然后才满怀心事地道:

“越不容易抓的人,才越有意思。”冷血说,“在森林里维生,野地里求活,我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让人十丈!如果对方凶,我更凶;人家恶,我更恶!我借肩膀给你垫高,不碍事;但谁站上去还当头踩我一脚,我就摔死他!谁踩我脚趾,我砍他尾巴!我天生怕好人,天性喜欢收拾恶人。你恶过我,我实行恶斗恶,我要打的,就是恶斗恶的恶斗!”

“记住:一定要避开他第一次急攻。他只要一击不中,就会大大打击他的自信。千万、千万不要跟他一开始就硬碰。”

——小孩子的手,小孩子的脚,小孩子的身材,小孩子的语音,小孩子的脸,脸上却尽是纵横交错如枯叶之茎的皱纹!

“哈哈哈……诸葛老儿没有人可指望了不成?竟派一个小孩子来!”

“不过,这是你和我的话,除我俩之外,你的三位师兄,也知道我的心意。”诸葛先生慎重地说,“这种话,不是知己者,还是不说为妙,免得先给人栽个大逆不道、谋叛图反的罪名,那就大志未酬,反而连累了人,非成大事之人也!”

——“越路剑法”。

看到这少年冷峻的脸、挚热的眼神,老人笑了:“你知道我为何这么迟才来看你?”

“你真的相信用牙齿就可以咬住一柄有力的利剑吗?”冷血低头看他自己的手。他的手坚定、修长、有力,指节突露,“用这种方式,的确需要勇气,我佩服你。”

本来微雨。雨势渐大。

开始的一段日子里,冷血心悦诚服。

“干什么?”

“熟有什么用?”

冷血神色坚决。

他是谁呢?

——但到底像谁,他一时又说不出来,只觉这人不但似曾相识,而且冥冥里还是性命攸关!

“这只是琐碎事。太简单了。上京的那一批人,我早已派人混了进去,路上把他们一概砍杀,当是山贼强梁干的好事,更留下密柬,让地方官差现他们上京勾结奸臣,意图谋反,顺便可以使朝廷里的好友一清宿敌,一举两得,得其所哉!”惊怖大将军舒闲从容地道,“在这里混搞事的一批,更加好办。他们就在下面穷嚷嚷,咱们派几个吃靠边的家伙混进去,一觑着时机就拔刀子惹事,让他们闹个流血流泪,咱们正好可以堂堂之师,派衙捕把这些伤人暴民全逮起来,给他个煽动造反大罪,名正顺,一网打尽,诚美事也。这些书生,能成什么大器?!”

“一不许你杀殷动儿,”萧剑僧殚精竭虑要使自己输得较为有利,“也不许伤她。”

第三次是惊怖大将军到佛祖庙去上香的时候。

“大将军大概是杀人太多了,所以死了之后才会这样臭!”

“肉!那是什么肉?!”

这些人在惊怖大将军麾下都出过大力,立过大功,在武林中也绝对是有分量的大人物。

当时在场的人,包括“三鬼”在内,确都曾听到天际雷声隆隆,他们以为这是上天感动之余,勒令“孤寒盟”上下,应为惊怖大将军效命的意思。

蔡戈汉果然不是这种人。

——没想到是这种任务!

——忍了好久的事,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了。

以盖虎蓝的轻功,他们绝对追不上,但身受重伤的盖虎蓝,也绝甩不掉他们两人。

有这如许丰富的经验,他早在十五年前已成为放火的好手。

最可怖的是:他每交手一招,就听见他至少一名最亲密的家人传来濒死的惨呼。

“嗖”的一声,剑不见了。

剑已到冷血腰畔。

那剑看去仍似一柄废铁,使你不敢相信刚才是它出来的夺目惊世的光芒。

阿里摸摸咽喉,正想说些什么,挽回点面子,忽然一阵昏眩,天摇地动,幸好那黑面金牙的汉子及时扶住了他,那狗眼汉子却夸张地“啊”了一声。

那一脸聪明相的汉子说:“他晕过去了。”

那铁山般的大汉向冷血道:“贵姓大名?”

冷血道:“我姓冷。”

铁汉说:“你抓大将军应去危城,来老渠干什么?”

“对,”黑面金牙汉也说,“你来老庙找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