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得讲理,就是偏心。

他们已经结婚月余。刚开始只他们独处的时候她几乎不说话,连肢体交流也很少。她心里仍是抗拒的,可陆东跃并不着急。他有时间更有耐心,更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什么叫贵在坚持,就是哪怕是一块石头,把它揣在怀里十年八年它也会热。==,这其实是违反物理原理的吧

席上因为长辈们压镇,这拔儿人没敢闹起来。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长辈们也退席了,他们才一个挨一个地冒头,按着新郎不给走。

车内渐渐变得安静,等到车子停下来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声音。开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着就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哥但眼下却正儿八经地套着白手套,弯腰为她们开车门做足了司机的本分,并说:“在一楼的北国厅,一会儿有人带你们进去。”

姚子澜撇嘴,“就请过那一次,后面可再没有了啊。”“那不是人家出国了么,你那时还撺掇童童跟着出去,免得人在外面给洋妞拐走了。”方薇笑道,“我看他那性格和童童一样,翻不出这种事的。你看,这隔着几千几万公里呢,还能修成正果。”

这未免太儿戏了。

她没说话,也是默认了。

苏若童是极不愿意做检查的,但是她知道现在这事是避不过陆家人。她和陆东跃的婚姻或许可以由他们自行处理,但是如果涉及到孩子,那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

“南嘉说那个时候他就是不要命了,拉也拉不住。”陆夫人的声音很疲惫,“那件事,你也别再逼他了。长这么大他正儿八经地求过你几次?就算你不同意,你也别干涉,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处理。行不行?”

方薇的新工作刚稳定下来,只敢请三天的假,虽然连着周末有五天,可来回路上就得用去一半时间。苏若童担心她:“做这个手术很伤身,你至少坐一周的小月子啊。”方薇说:“我身体皮实着呢,你放心吧,能扛得住。”

陆夫人自觉不是不近情理的人,何况这个儿子打小就主意大,谁都做了不他的主。虽然都说父母之命,但是较真起来,哪有几个父母能真正拧过自己的孩子。

或许就到此结束了,就像那个连誓言也没有的荒诞婚姻,轻忽得像是午后的云,一阵风吹来,瞬间消散得干净。

“我不会离婚的。”

“小苏,我今天找你不仅仅是为了求证事实。更重要的是,我要知道你现在的想法。”

老爷子招手让大孙子到跟前,前年他的眼睛因为白内障动过手术,光线稍弱些就看不太清。陆东跃半跪在爷爷跟前,恭敬道:“您要想下棋,我陪您。我这阵子找人指点了两手,您看看我有没有长进。”

感情的事外人不好评判。并不是所有同甘共苦过的爱情都能开花结果,半途夭折的比比皆是,方薇和赵今并不是其中最令人唏嘘的一对。

短暂的愤怒后有更沉重的失落感袭涌上心头,他想问她‘别的’是指什么?可是他知道这问题只会让她失笑,她毫不掩饰地鄙夷着他的所作所为。

陆东跃入院检查后得出结论是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兼轻微脑震荡,老专家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说:“还是年轻底子好,内脏也没什么损伤。就是背后那块烫得有点麻烦,不过也不算严重。就是每天得勤换药,记着不要碰水。”

任凭陆南嘉有再丰富的想象力也绝想不出哥哥会扔出这么个原子弹来,一时间他张口结舌,傻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若童只得含糊道:“他可能没空,……不如我们拼车。”同事笑嘻嘻地说道,“行啊。能回家就行。”

她像只小小的风筝,飞得越远就越不稳定,左摇右摆地连自己也不知方向。他放心不下,只好收紧线将她快快拖回来。只有她安稳地落在他的手里,他才能真正地放下心来。

世间夫妻的美好样本那样多,只看他们愿意如何演绎。

此时苏俊文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仍是余怒未消的模样,“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苏若童看着正拥抱着姚子澜的方薇。上次见她时还充满活力,兴致勃勃地向她们规划着未来的蓝图,可不过眨眼间爱人、朋友都一一远离。

以前过年每家都会买上几颗,一直保暖养到年后,便会开出一簇簇的水仙花来,香气浓郁得让人头晕。现在过年很少会有人买这样的水仙球茎回去,自己雕划、保温、促芽,尔后等它开花,现在的人不愿意浪费时间费功夫做这些事。

她像回到了孩提时代那般对父亲充满了依赖,哪怕他睡着了她也要坐在他的床头看着他,直到困倦来袭。

她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长出坚硬的外壳,变得坚韧、无法轻易摧毁。可她仍然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卷曲、无助而脆弱。

罗致衡一拍大腿,“这就对了。不同意才是正常。接下你想怎么着?”

她正静静地坐在这片如回忆的布景前,低头垂眸看不清表情。她面前只有一杯的柠檬水,却是早早地散尽了热气。

陆西瑶赌气似地站着,也不坐下。她现在觉得自己这哥哥实在可恶,妈都被气病了,他还这么悠闲自在地该干嘛干嘛。

见他还尝试着说服自己,并且十分隐晦地暗示她思想封建。陆夫人气不过地抄起餐桌上的果盘往他掷去,打得他落荒而逃。

“孩子生在那样的人家,就是受罪。可你也不能说他们错,”方薇打了个嗝,“没文化啊,看天吃饭,太穷。他们,他们觉得孩子多,以后劳动,劳动力就多,再说也是传统思想,儿孙满堂,福福气多。改不了,怎么普及优生优育都改不了他们的观念。呃,我,我和赵临在那里呆那几年,也,也只是想着给孩子们灌输这样的概念,好歹让他们知道这个道理,避免他们走父辈的老,老路。”

过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可能。”

他却是答非所问:“昨晚没睡好?”

她有些晕眩,闭上眼缓了缓后抬头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女孩的嘴巴一张一合,用轻快的口吻说着罗家与陆家的渊源,说着他们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她就像是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眼看着对方秀幸福。

她无声地冷笑。叶行楚给予他这样高的评价,近乎盲目地崇拜着这个哥哥,可他眼下的所作所为在是令人齿冷。

“我也觉得太久了,”他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喃语道:“特别是看你这么舍不得我之后,我更不想走了。”

“连吃饭的时候也不专心,在想什么?”

这样的羞辱激得她手脚都在颤,“你真龌龊。”在做出妥协的时候她便清楚自己再配不起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男人,了断只是时间问题,但她就是听不得他提起。

“就是些小擦伤,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了。”年轻的片警说道,“再等一下,笔录很快的。”陆东跃忍着没作,“我要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把伤口处理好再过来。”片警眼一瞪:“你这人怎么说不明白呢?人要有什么事儿还能好好坐这儿做笔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