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宁樨惊叹一声,举起手机给他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你们开门真的好准时,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宁樨点头。她当然能够。

埋下头,拨号。

温鹤庭叹口气,打量宁樨,仿佛感到十分可惜,“是个好苗子啊。”

和平年代,温鹤庭继承父亲遗志,自西南回迁南城,弘扬家学,重建温家医馆。以爱妻翟氏之名为医馆命名,一则纪念与爱妻濡沫情深,二则感念翟家在温家落魄之时鼎力相助,三则寄望医馆重生,如青杏初生,欣欣向荣,终有一日硕果累累。

她惊得“啊”了一声,差一点松手丢掉筷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现在给病人使用的一些药方如果被证伪,中医,准确点说,古代中医,岂不是……”

“你学声乐,今后打算往这条路发展吗?”

温岭远看见她之后,露出笑容,站在原处等着她走过去。

“田径队?唱歌?比肺活量他们倒是有优势。”

宁樨给那条鱼换了一桶水,它好像精神一些,吃下她投喂的面包屑。宁樨蹲在厨房的地上看着桶里,突然就不舍得吃它了,虽然它只是那种最普通的褐色鲤鱼。

温岭远把凳子让给她坐,在她身旁蹲下,往鱼钩上装饵,跟她科普,选饵也有技巧,每个季节不一样,春香夏淡秋腥冬浓。

“好,”温岭远笑说,“那你用我的这根。”

电影开场前,坐在奶茶店里打发时间。

“二十一。”

“看他放在门口,随手拿的。”

温岭远看她一副惊恐的模样,笑了,“你别紧张。你去问一问章医生今天的名额是否饱和,如果还有空余,把后面预约我的病人安排给他。我今天晚上不加班,要去宁樨家里吃晚饭。”

温岭远笑了。他承认有时候自己跟不上她的思考回路。

与宁樨印象中的酒吧不同,坐落在临江一栋大楼的最顶层,偌大空间里摆放一看便知极其舒服的棕色皮质沙发,没有大灯,只有藏匿起来的灯带,昏暗而安静,营造在自家客厅小酌的氛围。

“你可以试试,三天内你不回来,我就把阿婆送回去。”

宁樨双手合十闭上眼,其实什么愿望都没许,她不信这个,因为十二岁以后许的愿望,一次也没再实现过。

宁樨站在针灸室门口张望,好像阿婆没有任何不适,于是放心离开。

“是谁写的?”

宁樨爬起来,没有二话,拿水杯的手在抖,差一点让水溅出来,温度刚刚好,一口气饮尽,才觉出简直甜得发苦,喉咙里都是腻的。

一下午,办公室里老师来来回回,都要好奇看一眼坐在何老师桌前的宁樨,不知道这学生怎么回事,垂着头一言不发。其实这年龄阶段的小孩儿,叛逆归叛逆,真被叫到办公室来训话,多半还是会难为情,训久了,当场哭的都有。

宁樨:谢谢。

宁樨拿调羹往自己碗里舀一些松茸汤,问道:“你们每回都这么晚?”

苏雨浓赶紧捂她的嘴。

饭桌上,宁樨让张阿姨带阿婆去青杏堂做针灸。

“我跟他说。”

“最好每天都来。”温岭远身体朝外转,“走吧,我送你们到门口。”

宁樨又被赶回茶室,那个年轻女孩给她续了曲奇饼和茶水。

也是因为宁樨这个独特的比喻,时隔四年后,温岭远才能想起来确实与她见过。四年时间足以让一个青春期的女孩脱胎换骨,眼前的少女亭亭玉立,依稀只剩一点十四岁的影子。

那时候不觉得是谶言。

宁樨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夸奖的语气很不走心。”

“没有没有,是真的。只是……很好的人,不一定会是喜欢的人,能理解吗?”

宁樨点头。

“……反正你见到就知道了,说不定你会喜欢她。”

宁樨想,怎么可能。

在国际到达出口,等了二十多分钟,宁樨看到前方走过来一个人。

穿一件版型挺括的的驼色大衣,白色毛衣,阔腿裤,浅口单鞋,单肩挎一只托特包,另外一只手推一个尺寸很大的银色拉杆箱。容色清丽的美人,只化淡妆,也足以使她在一众风尘仆仆的旅客之间,亮眼得不容错目。

宁樨无端觉得她就是钟映,果然她在看见温岭远之后,露出笑容,脚步加快。

两个人拥抱一下,温岭远接过拉杆箱。

钟映挽住温岭远的手臂,看向宁樨,笑说:“我不在的半年,青杏堂又来一个小姑娘吗?”

是轻松、开玩笑的语气,且钟映的声音清甜悦耳。宁樨却无端听出来别的意味,她知道是自己的偏见。

她只是笑一下,没有自我介绍。

温岭远说:“宁樨,宁总的女儿。”

宁樨说:“你好。”

钟映打量她,笑说:“长得真好看。还在读高中吗?”

宁樨觉得,换一个人来,被钟映这样的美人夸奖,一定会很高兴,而自己却心里躁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