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樨愣一下。温岭远很少主动给她发消息,更不要说是在上学期间。
“您自己都舞不动全套了。”温岭远毫不留情。
温家除温岭远父亲这一辈,几乎世代从医,最早能追溯到道光年间。战争年代,温家医馆被毁,温氏后人为保存药方、医典和名贵药材,几经辗转,从长江南岸迁移到西南深山避灾,其间多位温氏族人死于战祸,最后只剩温鹤庭祖父这一脉得以保存。
牛肉丸总算被夹起来,没等宁樨放进碗里,筷尖一滑,牛肉丸直接跌回滚汤里,溅起汤汁,浇在她手背上。
温岭远笑着摇摇头,“这些不细说了。”
宁樨笑了。
☆、立冬05
“小雨,田径队有人参赛吗?”
宁治东不在家,他回来之后,就没有多少时间是在家的。或许是去应酬,或许是去寻欢作乐,宁樨不知道,也从来不过问。
“我帮你,你只管收线。”
“谁说的,我一定要钓上一条。”
苏雨浓家离这里近,她们把将水果拎去她家,再出来一起逛街看电影。
宁樨偏着头看他一眼,“你多少岁?”
温岭远往手里看,玉溪境界,不大像是女孩子会买的烟;打火机也沉,很浮夸的龙纹浮雕,“你爸的?”
池小园抱着自己的小本子,一蹦三跳,要出去,又被温岭远叫住。
宁樨偏着头看他,“刚刚出炉的可颂,少烤一分不熟,多烤一分就焦了的那种刚刚好。”
温岭远带她们去的地方,或许称之为酒吧更为合适。
“阿婆住得好好的,你送回去干什么?”
“因为蛋糕是我和阿婆去买的!”池小园义正辞严。
今天给阿婆做针灸的另一位医生,四十来岁,宽额圆脸,笑容和蔼,是天生让人信赖的那种长相。
温岭远笑着点头。
温岭远将温热的水杯放在茶几上,伸手碰一碰宁樨手臂,“把葡萄糖喝了。”
“退学也得喊家长来签字。”何老师这回是真的动了气。
宁樨洗过澡,吹干头发回到卧室,看见通知栏多出一条未读消息,立马将手机解锁,翻个身举起手机,看到五分钟前温岭远回复:我建议还是做一下。
温岭远笑了,“一直都有。”
到学校的时候苏雨浓正端着速写本画画,宁樨轻手轻脚凑过去看一眼,“哦,又是姚占云。”
家里的全职保姆张阿姨销假返岗了,宁樨虽然不喜欢她,觉得她只会在宁治东看得见的地方做表面功夫,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烧饭是好吃的。早上喝上一碗鸡肉粥,上学的抵触情绪都没有那样强烈了。
阿婆眼睛一亮,又暗下去,“你爸不会答应的。”
“每天都来吗?”
“不是任何人都有做针灸的资质,”温岭远看着她,目光有种让人信任的坚定,“我亲自下针。”
宁樨说:“你的名字有一种‘雪拥蓝关马不前’气质。”
想起第一次见面,宁樨说,你的名字有种“雪拥蓝关马不前”的气质。
温岭远知道自己这时候再说什么都不合时宜,逼得宁樨在他面前逞强不是他的本意。她是聪明的姑娘,知道怎么抉择。
谁都有那样懵懂的年岁,有憧憬,也有误解,对一步错一步,结果天差地别。
车停在小区门口,宁樨跳下车,手掌着车门,语气轻松地说:“我好像开始了解你这个人了。”他也有作为大人,不由分说又自作主张的一面。
没有同他详细解释,她退后一步,挥一挥手,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朝着大门小跑而去。
这回宁樨没有回头去看。
她承认那天晚上,作为应答的那两束跳闪灯光让她着迷,使她想要一看再看。
家里很暖和,全屋地暖,使人可以赤脚踩在上面。宁樨脱下外套搭在餐桌的椅子上,坐在那里发呆。直到汤阿姨走出来,被她吓一跳。
宁樨回过神,想起还有正事要做。
跟汤阿姨嘱咐了去医院送餐的事,又去跟阿婆解释。老人对自己孩子的状况应当有知情权,宁樨没有瞒她。
“那……伤得重不重?”
“医生说住三四天就可以出院。”
“我早说,钱挣到够花就行,他非得……”阿婆叹气。
宁樨不应声。她何尝不这样想。她宁愿宁治东从未发迹,一家三口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她每年许的小小生日愿望,都有人成全。
事情都交代完毕,宁樨回到二楼,给自己的情绪留下一些空间。
浴缸放满水,她将自己浸入。
今天的入浴剂是海风气息,混一点甜,像是海上落日,过程总是漫长,熄灭时就更盛大,简直如同一场幻灭。
蓝牙音箱里在放关淑怡的《三千年前》。
“不要怪我第一句就跟你说再见,因为我真的是专程来和你道别的”。
第三章大寒01
一周之后,宁樨才又出现在青杏堂。
那天池小园吃着饭,随口一叹,“怎么宁樨都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