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啪嗒”一声合上门。

霁云心里一紧,手不自觉用力握住。

老爷一家每个都是心善的,特别是少夫人,最是悯老惜贫,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为什么会这样悲惨呢?

竟在夫人怀着二少爷时,趁老爷酒醉,爬上了老爷的床。

“哪有——”霁云吸了吸鼻子不住摇头,又把水壶小心的递到傅青川唇边,狠狠抹了把眼泪,长吸一口气道,“能够回家,回到深爱的家人身边,大哥心里一定很开心,我,不哭,傅公子,也不好难过了,不然,大哥地下有知,肯定也会不开心的——”

自然,即便如此,谢家可也不会认为太子就会输给楚昭。毕竟皇后娘家势大,又经营了这么多年,楚昭一个连外家都无法借力的弱势皇子,怎么可能会踢掉太子殿下,登上那至高之位。

平常但凡被自己兄妹看上,那些人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或磕头求饶,或拼命逃窜。怎么这两人倒还当街打情骂俏起来了?

高岳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喜悦,目前形势大楚已是稳占上风,据斥候禀报,言说祈梁国连年战争之下,粮食已呈力竭之势,国内百姓怨声载道,再加上战局不利,要求朝廷言和的提议日益高涨。眼看着这一场战争终于快要结束了,自己和文翰也算是幸不辱命!

“阿逊!”霁云很是抓狂,阿逊是不是把练的功夫都用到自己身上了?明明自己计算好了的,距马车这么短的距离,阿逊不可能赶过来的,“我自己有脚,以后不许再抱了,不然,我就真恼了。”

直到现在,谢蘅都无法理解自己爹的心思——

来人似是惊艳了一下,半晌轻轻道:“小云,越来越好看了——”

“阿昭,你何必如此试探与我?”谢弥逊冷冷的一眼瞧了过来,“那谢家与我有什么相干?阿逊也还是从前的阿逊,你们尽管斗来斗去,谁胜谁败,却和我无一点干系。我谢弥逊做事自来都是随心所欲,说这些于你听,并不就是站在你的一方——”

王保脸一沉:

霁云本想让阿呆也上车来坐的,哪知一贯言听计从的阿呆这会儿子却是坚决不允,而且一反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脊背笔直的昂然端立马上,那精神的模样,怎么瞧着怎么像是和什么人别苗头的样子。

这么多尸体摆成的花儿……

方才那一刻,霁云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若是连爹爹一面都未见就死在这里,霁云真是死不瞑目!还有困在那里的青公子……

倒是方宏,依旧恭恭敬敬上前一步冲着青公子一拱手道:

“青,青公子——”霁云终于挪到了床前,声音都是抖的。哪知刚站定,王保狠狠的一巴掌就扇了过来,霁云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跌坐在地,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汩汩流下。

不就是太子府一个小妾的爹吗,还真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了!

忙快步出去,很快便引了一个人进来。

错眼瞧见一株大柳树下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正瞪了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瞧着自己,忙一把拽住:

话说完,却发现自己老大表情很是不对,竟是有些呆呆痴痴,傻了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推了老大一下:

不管处境如何狼狈,爹从来没有责备过自己一言半语,反而对着自己絮絮不停,冀望唤回自己的神智。却不知,自己当时心智一片清明,只是内心里,却无论如何不愿接受那样一个悲惨的现实,龟缩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醒来。

“少爷——”秋月忙迎上去。

“啊?”霁云吓坏了,一下哭了起来,嘴里还不停骂着,“李玉文,你这个狐狸精,贱人!你快回来,你要敢扔下我,我回去一定告诉修林哥哥,让他打死你——”

云儿乃我孔玉茹一人之女,终其一生不得踏入上京一步,更不许私自认父,不然就罚玉茹永堕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孔松青黑着脸又坐了下来。

“下去吧——”霁云不耐烦的道,身上却忽然一沉,紧接着自己放在床里侧的那个破旧包裹一下被人抢了去。

李玉文和方修林年龄相当,都是在十三四岁左右。

若不是看他是为了给自己治腿而来,自己真就要喊人了!

“不许派任何人接近容霁云。”放儿似是看穿了自己舅舅的心思,正言警告道。

盛仙玉明白,这样做,表面上看,是对崔玉芳差点儿害了容霁云的惩罚,实际上,却是为了将来一旦容霁云身份大白于天下,娶了容霁云的林儿能有一个相对而言更加体面的身份,那样才能更容易为容家接受不是?

自己猜的没错的话,爹这么暴怒,肯定又是盛仙玉捣的鬼!

这个人既然还活着,自己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冻死,兴许,这孩子的家里,也有望眼欲穿的父母在苦苦盼儿归呢……

盛仙玉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也是,这都昏睡几天了,自然没什么力气。来日方长,只要能得了这丫头欢心,就凭儿子这长相,让这么个丑丫头心甘情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盛仙玉也有些懵了——老爷自来不管内府事务,怎么今日里对这个小丫头如此看重?

一旁早已摩拳擦掌的仆妇上前,叼小鸡一般提起瘦弱无比的霁云往盛仙玉面前狠狠一摔。

那一巴掌竟是用足了力气,霁云被打的头“嗡”的一声,这才看到,前面正站了一个华衣绮服的妩媚少女,正冷冷的瞧着自己。

更在相识一年后偷偷药倒了容文翰,令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娘说,容文翰是这世上最狠心的人,他负了自己的结发妻、又把妻女赶出家门,所以自己母女俩才会无依无靠、饥寒交迫,所以母亲才会贫病交加死在破旧的柴房里……

傅元阳闻言愣了一下,稍稍思索儿子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顿了下终于冷哼了声道:

“便如你这娃娃所言,我倒要看看这傅家小子的能耐!”

说着,便转身拂袖而去。

霁云扫了一眼脸色破败的叶氏,哼了一声,又瞧了一眼傅成文,便和傅青川几人一起上了马车。

哪知几个人刚来至客栈门口,便被店小二拦住了去路,阴阳怪气道:

“哟,听说这里面会出一位举人老爷,我们店小,可盛不下这般尊贵的人!几位还是另投他处吧!”

霁云脸色顿时冷了一下,没想到叶氏行动还真快!

这傅家桥确是是非之地,便是离开这里也好。

想着便要开口劝傅青川。

哪知傅青川却是摇了摇头:

“云儿的心思我知道,只是,我离家这么久,实在极想爹娘,还有二哥、二嫂——”

傅青川声音痛楚。离家这么多年,二哥也定是无时无刻都想回到父母身边吧?现在父母近在咫尺,虽不能再见慈颜,可能和二哥早一天陪在父母身边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