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笑笑,忍着疼痛:“王爷想多了,二哥此等人物的身份,岂是我等想见就能见的?”

“你们都先下去吧,反正一时半会儿怀王也来不了这里,婉如伺候着就行了。等前面结束了,你们再过来。”这里的人实在太多,闷得苏瑾头晕眼花,想着打了他们,自己能清静会儿,还能小憩。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女子便拿了鸳鸯灯,用紫金豪笔写下簪花小楷: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男子替女子点燃花灯,随她一起将灯放入河中。

苏瑾点了点头,婉如心下暗叹:小姐还是如此耿耿于怀,这么多天,虽看起来是放下了,实则一直自责。

婉兮婉如在一旁布菜,苏瑾拿起案上的酒壶,倒杯酒闻了下,气味清冽甘甜,原来是端午时常喝的黄酒,不由多饮了几杯。

苏瑾记得自己掉在了湖里,冰冷死亡的气息缠绕了全身,就在她绝望的时候,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救了她上来,难道他是救她之人?

“只是开玩笑,放心,有我在,就不会亏待你们。不过若是和哪位男子有情,也要告之于我,也好为你们将来打算。”这话一出,几人却好像都有了离别的伤悲。不再说话。

不再犹豫,她缓缓落下一子,时间到,周围的人纷纷懊恼或失望。这轮比试下,只剩余三人。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苏瑾目光与之相撞,彼此一笑。她仔细瞄了一眼,这公子相貌不似哥哥王公贵族那般英俊风流,却是周身一派正气,棱角分明,五官端正。只是眼睛里极淡漠,对苏瑾的笑也只是象征性的,这是个有意思的人。

“卿菡,离花魁大赛还有一段时间呢,不如我们出去遛遛,看看青楼到底是什么样子?”因是贵客房,人并不多,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人动作轻着出了房门。自西向东向楼梯口处走去,苏瑾听到附近传来女子的叫声,但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媒人上门说亲,面对爹娘的询问,苏瑾总是摇摇头。

姨母含笑凝着她,高声吟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从旁边托盘上拿起一支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插进她的髻。

乾元十九年到乾元二十四年,几年间,生了很多事情。

苏瑾彻底雷到了,一顿饭居然花了这么多钱,想到要被卖到窑子里的情形,她打了个寒颤,再想想自己要如同小白菜的命运做苦力,更是心里早已骂了千万遍。

回府的马车上,她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娘,你们这么多天可有想我?我呆在宫里快闷坏了。”

翌日,苏瑾被放了出来,因皇帝要亲临查案,她这个证人十分重要。

一进门,南宫澜就急忙走到床边,说:“囡囡,你可算醒了,看头上还缠着纱布,还痛吗?”

“哦,慧语,那我比你大呢,以后你就是妹妹了。”

虎为百兽尊,谁感触其怒。

进宫读书的日子定于下月初一,和众位皇子一同上课。

南越国国姓,当今皇帝萧灏景,年号乾元。南越有三大家族,苏氏,南宫氏,王氏。三大家族彼此牵扯,互相压制。

第二天一早,安安又想到昨天晚上的梦境,那么真实却又令人害怕。看了看手镯,她想:不会那么巧吧。带上手镯就梦到奇怪的东西。可是一连几天,她上课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凤栖宫花园,南宫倾捏起一朵开得正娇艳的芙蓉,嗅着花朵散的香气,对身侧的人道:“瑾儿,这场婚事由不得你反悔,还记得你出生那年国师说了什么话吗?”

“自是记得,姨母,据说我出生那日,满日祥光,国师说此乃凰瑞,因此才被封为郡主难道不是吗?”

“不,当年国师确实如此预言,可为天下人所知的只有几句,而被陛下隐瞒的几句则是此女可兴天下,可亡天下!”

苏瑾大惊,若是如此,自己当年出生时早会被处死,可为何还被受封?

“这几句也是当年本宫偷听来的,当年你甫一出生,陛下的确是起过杀心,也正是国师进言阻止。他只说了一句“若诛你必遭天谴”,这也就是为何所有人只听说过前几句,却不解其中奥妙。”皇后看着远方,平淡道来。

苏瑾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居然如此离奇,她倒很想见一见那位国师,可是很多年前就听说他已经云游四方去了。

“如此,姨母为何要促成这门婚事?”苏瑾不解,她一个女子居然可兴天下,可亡天下,那为何又要把她配给萧聿。

“陛下坚信你兴的是他南越朝的天下,衡儿已是太子,我们家族的权势已让陛下忌惮,所以你不可能是太子妃。可你是我族女子,所以,你能做的就是替本宫好好看着怀王府,兴天下。”

苏瑾隐隐明白了皇后话中之意,她这皇后姨母是不放心怀王,要她当细作。

最后那一句话里“兴天下”,表哥已是太子,将来的皇位非他莫属,可姨母这话里兴的难道是南宫氏的天下?

即使知道自己在这场偌大的局里不过是一颗棋子,可是她不愿掺杂进去,因为太累,要放弃很多。可是真的听到自己要替皇后监视怀王时,苏瑾还是沉了心。

他会真的有夺储之心吗?不可否认,苏瑾带了私心,她的确很欣赏萧聿,才能出众,相貌好看,恐怕整个京中女子没有不迷他的。

但是,这场婚事又是她自己求来的。

她一直谨遵爹爹的教诲,“无故莫侍皇族,无因莫近王侯”。

可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爹替她挡掉了皇后的太子妃之位,也为她挡掉了王公子求亲,可若是自己不寻一条出路,以后还有李公子、张公子。

自己终是要嫁人的,爹和娘不能为她挡去所有风雨,所以她赌了一把,亲自向皇后说若要嫁,愿四皇子。

一是因为四皇子早因如烟名声大噪,苏瑾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多牵扯,二是毕竟他为自己解过围,想来应该不是那么讨厌她吧。因此,苏瑾命婉如送了信给他,他若看到,应是不会太过于为难她。

可是,直到后来,苏瑾才知道,他才是最深的人,看不透,布了一场大局。这些都是后话。

这个想法好像与皇后不谋而合,苏瑾总觉得皇后特别防着萧聿,按理说一个不受宠的母妃所出,能有多大希望。

可皇后应允了,恰好和皇上提起柔嘉郡主的婚事,皇上似乎也有意,这事便定了下来。

“等下回府的时候,就让墨笙随你一同,她会从旁助你。”

皇后拍了下掌,从花坛后面转出一个和苏瑾差不多大的女子,青色奴仆装扮,相貌其实也不差,只是浑身冷艳,见了礼后就一直低着头,锋芒尽掩。

养心殿,萧灏景坐于暖榻上,身前的案上是还未批改完的奏折,看着眼前低着头的男子。

“聿儿,即使把你流放在外,这么多年你可还怨恨父皇?”

“父皇做事自有道理,儿臣不敢怨恨。”萧聿语气平和。

“朕虽为你指了这门亲事,但是不要妄想自己不能得到的,你是聪明的孩子,柔嘉郡主是制约苏氏的一步棋,你要做的便是让她爱上你,这些你应当知道。”

听到自己的父皇说这些,也罢,在他萧灏景的眼里,他这个儿子一无是处,只是为他的其他儿子登上大位的跳板。

萧聿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昨夜假装淡定,早上为自己包扎的女人,一袭淡色衣裙

萧聿缓缓抬起头直视面前那个男人,他的父皇。

萧灏景看着眼前之人脸上的落寞,这一双眼睛,和那人是何其相似,心下一阵疼痛。

他忘记了这也是自己的儿子,是那人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而萧聿却被流放,被打压猜忌。

“是,儿臣明白,定不负父皇所望!”萧聿抱拳叩,只有他自己知道握拳的手是在颤抖。

他不甘,凭什么他只能屈居人下,凭什么他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成为父皇为他的爱子铺路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