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冲在船只上,卷起的水流起了许多漩涡,上下涌动着,又返回到海里……若是盯着水面深深的看下去,那些小小的漩涡里面,每个的水流方向都不一样……”

宫九看着霜晴自顾自的动作,悠然一笑,并没有识趣的离开,反而是拎了一把椅子过去,直接坐在了床边,颇为感兴趣的对着霜晴笑道:“原来你晕船晕得这么严重啊!”

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白云城后,霜晴躺在这竹筏上,纵使海上景色瑰丽雄奇、浩瀚无际,对于霜晴这种难得出海的人来说,更是难得一见。然而,此时的霜晴,却无心去理会那些大海上的风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离开白云城回到中原之后,又该去做什么……

对上霜晴冷漠而面无表情的模样,那白衣童子心里也是一紧,忙上前低声说道:“姑娘,城主有给你留下一封书信。”

霜晴静静的望着他,半响,反而突然笑了出来,霜晴一边摇头,一边轻笑道:“你们两人之间势必会有一战?原因呢?就因为你们两个都是世上最负盛名的剑客?两个最高明的剑客之间,就必须要比这一场?”

叶孤城微微怔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淡淡道:“那柄剑上并没有淬毒,只是普通的伤口而已。”

霜晴突然道:“你们两个拦在我面前,就是为了告诉我,今日练剑不能去海边,要换个地方?”

对着东方渐起的日出,一个比浪花更轻的身影,竟是仿佛从光线中走来一般。

叶孤城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个椰子,正好顺着霜晴之前戳出来的痕迹,手指上稍稍用力,便把整个果壳掰了开来,然后又递给了霜晴,轻声道:“尝尝里面的果肉?”

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不过如是。

叶孤城已经移开了手,淡淡道:“并没有烧,可是,脸色还是很苍白。”

而就在半日之前,霜晴还躺在船上的房间里静静的睡着的时候,小凤还在进行着“绣花大盗”一案最后的收尾工作。

跑得顺利的老实和尚也松了口气,只远远留下一句:“我看姑娘面向舒泰,红鸾星动,南海飞仙岛一行,定然愉快舒畅!”

小凤仔细的回想着这几天生的所有的事情,他的眼睛在凄冷的夜里闪闪亮,他的心,却缓缓的沉了下去,如坠冰窟……

霜晴话音刚刚落下,公孙兰并未答话,眼睛里却突然闪过一道冷厉的寒光,她将手腕上的竹篮子抛出去之际,双手已经从篮子里抽出双短剑,短剑上都系着比鲜血更为艳丽的红色彩缎。

就像温润如玉的花满楼生气的时候,小凤的应对办法是再使劲气他,愣是把花满楼气到没脾气了。而对霜晴这个朋友,她不开心了,小凤站着,她说想要喝酒,小凤也打算带她去喝酒,喝醉了,然后酒醒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一切也就过去了,仅此而已!

叶孤城站在那里,整个人就仿佛一柄光华凛冽的名剑!他对小凤和蛇王视若不见,旁若无人的反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花满楼是个满心温柔而又很能够包容的人,他不介意小凤装醉时候的大吵大闹,可是,这里毕竟还是平南王府,小凤要是再这么继续大声唱下去,估计整个王府的人都会被他给吵醒,花满楼还不想刚刚上任王府总管的金九龄因为这种事丢了职位!

小凤手上正要写字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透过霜晴的肩膀上面,他看到了一个沉静冷漠的身影,一双冷如寒星般的眼睛,一袭雪白的衣裳,而在那个白衣人的手中,还有一柄堪称天下利器的乌鞘长剑。

可怜的花家七公子,就这样所爱非人,叶孤城横刀夺爱,佳人移情别恋,花七童徒落得一个黯然神伤的结局……

薛冰怔了怔,想想也对,那些传言,委实太夸张了些……

小凤一声惊喜的“霜晴”还没有说出口,一双寒星一般的眼睛已经冷冷的望了过来。

叶孤城的眼睛并不漆黑,却宛若寒星一般,光亮灼人。

霜晴点了点头。未免唐天仪想多了,霜晴还特意又提醒了他一句:“我是为了三百金!”

小凤脸上最初的震惊已经淡了下去,手里端着一个酒杯,望着那个伙计的背景,刚想冷笑着开口,那转身去取碗筷的伙计已经将东西送了过来,好像是面对仇人一样,毫不客气的“呯”的往桌子一摆,用眼角不屑都瞪了小凤一眼,嘴里还大声的嘀咕着:“这么样一朵鲜花,却偏偏插在牛粪上。”

“你没弄错呀!”霜晴突然笑了,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就是为了唐天仪才来坝上张家口的!此地虽然风景秀丽,不过,炎炎夏日,若非为了很重要的人和事,我怎么会在酷暑之中,奔波数日之久?”

叶孤城抬头望了望头顶撑着的红色罗伞的伞骨,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伞面缓缓落下来,出滴滴答答的细微雨声。

木道人直接盯着独孤一鹤,眼神都不带动一下的。

“……”叶孤城冷冷淡淡的话语说完,还十分轻巧的在头顶撑着罗伞,另一只手中也轻轻的拿着羽扇的霜晴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想起第一次在杭州城外的小茶肆中偶遇叶孤城时,自己说的自己所学乃是剑舞……

唐天仪虽然性格阴霾狠戾,却并非狂妄之徒目中无人。若不是被霜晴气狠了,他也不至于真的摆出这么一副架势。

霜晴微微笑了一声,眼睛里却不带丝毫的笑意,古井无波般的轻声说道:“伤心往事,何必多提!你再怎么问,我也不想再回想一遍来告诉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是这样了!”

客栈的伙计是个机灵人,见到霜晴披着素色披风,身边跟着一匹骏马,怀里还拿着不少刚刚才从路边买的东西,一副江湖女侠的样子,正在往客栈里面打量,直接就迎了出去,笑呵呵的问道:“这位姑娘可是刚刚到了张家口?可要在客栈里投宿?二楼正还有上好的客房!”

霜晴似笑非笑的看向刚刚脱口而出“天青”二字之人,峨嵋四秀之中,也就一个石雪秀她算是认识了,孙秀青因为也使双剑的缘故,霜晴倒是也记得她的名字,剩下两人,若非有背叛之事,霜晴也没兴趣过问。

踏炎乌骓嘴里悠闲的嚼着甜象草,伸过头去想要叼霜晴的衣袖,却不想,直接被霜晴轻巧的躲了过去,笑道:“别闹!还要赶路呢!我今天可没时间再去洗衣服了!”

霜晴琢磨了一会儿,终于隐隐约约间明白了小凤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之后,似乎想要表达的意思,直言道:“你是想说峨眉四秀里有内奸吗?”

小凤看着霜晴的动作,好奇道:“霜晴,你怎么没有追上去?”

虽说剑客之剑术,与剑之锋锐无关,但有一柄名剑利器,于剑客手中却无异于如虎添翼。虽说在高手看来,落叶飞刀,折枝为剑,万物无不锋利,可若是旗鼓相当之人,绝世名剑之威,必不逊于绝世剑客之利!

嘴里还嚼着从花满楼的屋子里翻出来的桂花糖的踏炎乌骓不舍的看了花满楼一眼,然后哒哒哒的小跑着到了霜晴身边。

霜晴突然轻轻的抛过去一个小药瓶,孙秀青虽然伸手接住了,脸上的表情却满是惊疑不定。

天色已经很晚了,就连客栈的伙计怕也早已经打着哈欠歪头趴在楼下的柜台上睡着了。

剑主天地之后,霜晴又飞快的接上了一个剑心通明!

等到霜晴话落,司空摘星则是又不耐烦的催促着小凤:“快点快点,大男人就别这么啰嗦!到底是你赔钱还是你骈头赔钱!小鸡你赶紧给个准话!”

“应该够了吧……”司空摘星呆了一呆,他知道那些马能卖多少钱,却不知道赵大麻子重新盖一家“又一村”具体要花多少钱!

霜晴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丹凤公主笑了笑,唇角的笑容似乎带了些冷意,却并不继续反驳她什么,只是看向山西雁等人,等到山西雁回答她关于昨夜珠光宝气阁之事。

霜晴很漂亮,可是,在叶孤城的眼里,她手中的剑,却远比她的人更令人惊艳。

那个茶馆的伙计因为热茶水倒在了霜晴的身上,手里拿着托盘被吓得有些呆愣在那里,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此时方才反应过来,他正要哭喊着磕头认错,猛不丁的,下巴却被一旁的南王世子钳住,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不出声。

看到霜晴披风下面的墨韵青髓长裙的时候,南王世子第一个反应是震惊和惊吓,第二个想法就是,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泼自己衣服上一身茶水,然后借机出去,然后干脆今天就再也不回来了……

桌上放着刚刚沏好的香茗,茶香缕缕,满室清芬,他的手边,却只是拿着一杯白水。

今晚是月圆之夜,可是,夏日里本就水汽朦胧,晚间又起了层雾,圆满明亮的月色在雾气中也变得有些渺茫了。

霜晴的言语听来好似有些不客气,可惜,却并非刻意挑衅,而是真的在询问。

夜风里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抚在人的脸上,宛若情人间低喃含笑的眉眼和柔软的唇。

“剑名鸾歌凤舞。”霜晴回得简单,半响,却又自顾自的补充了一句:“取自一朝歌舞,一夕朝臣;靡音非祸,祸自欲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