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说我是命运多桀的货色……

只见老家伙把鼠标往桌上狠狠一拍,扭个身站起来就破口大骂道:“你个什么破逼玩意儿,敢到老子这里来吼,老子不是说了吗,今天这里要征用,要征用!听不懂征用是什么是吧!当我们基建部是闹着玩儿的是吧?啊,是不是,你他娘的又是哪个部门的!叫你们领导来说话,你个小屁孩儿赶紧给老子滚蛋!没工夫跟你磨叽!”

那么,这就是监视器无意中记录下来的一段真实画面了。

我草,我当时就破嘴大骂一声,心里一股无明业火腾地一下就升了起来,人就是这样,当极度害怕紧张的状态被打破时,破口大骂是最快捷有效的宣泄方式,而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弄这类什么不是哭就是骗的东西来当手机铃声。

那不是设备层吗?

我是从事的新闻直播行业,这股乱流对我们这些编外人员的影响初期并不是太大,但接踵而至的各种改革还是多多少少的在触及我们脆弱的底线,和平时期的改革其实说穿了就是拼钱,没钱只能等死,很不幸的是,直播工种并不在企事业改革的重心内,甚至是可能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们,理所当然的便是利益再分配便与我们搭不上关系了。

一个耳光,加一脑门的玻璃渣让我愣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十多年的朋友就这样吹了,那天要不是有其他人拉住,我可能还会被狠狠痛揍一顿。

我想大吼着什么,但他抱着头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痛哭,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世界无力抗拒的事情太多,我哥们儿是,也是,我同样也是。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我强打着精神回到台里,也只有干点什么才能让我清醒过来,以前太多傻逼事情也只有努力奋斗才能弥补回来,矫情只会让你更加失败。

说来也巧,那天晚上都凌晨一点多了,凡叔这个老家伙居然还缩在五楼玩儿偷菜。

我进门的时候刚好听见他极其特色的猥琐笑声,这老东西,我先是暗自骂了一声,早晚被防沉迷,又看见旁边一台正在采样的蓝光机,监视器里一个披头散的鬼女人弓着腰站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一个熟睡的男人,我心里当时别提有多膈应。

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生活。

凡叔撇过头看来瞟了我一眼,从屁股兜里面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袋给我。

“三个月的绩效奖。”

我看着那一袋子的钱,目测了一下,至少两万起步,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家伙看我一脸的酒气,耸耸鼻子,特嫌弃的表情。

“不能喝就别喝,你以为你武松啊,小屁孩儿。”,说完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摆上来两块小磁铁,砰砰地撞了两下。

“知道磁铁么?"

我没明白他啥意思,人还在酒里泡腾着,突然搞两块儿磁铁出来干什么,老家伙没搭理我的呆傻,拿着两块磁铁翻着个儿地撞啊撞,一会儿相斥,一会儿相吸,像个老流氓似地说道:“磁场,科学,这玩意儿你滴明白?”

我捏着钱袋傻傻地点点头。

“明白就好,吃什么饭就做什么事,你既然入了这行,就应该有个心理准备,好好定下心,年轻人嘛,熬几年就过去了,到时候什么没有?”

我一开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看看手上的钱,这数量在05年那会儿对我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又联系老家伙前面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想起最近除了工作还算顺利,其他生活上的事情就没一个通畅的,特别是今晚,几方面一串起来,一阵从脚跟提溜到天灵盖的冷汗顿时让我酒醒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号的傻逼,上了贼船现在才知道……

这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容易弄钱的活儿?

有得到,就有付出,有求,必有索。

磁场?我磁场他大爷……

凡叔看我一脸醒悟的痛恨样儿,特有成就感,又开始玩儿起他的偷菜来:“小伙子,想开点,有钱拿才是真,用句操蛋的话,这都是缘啊。哎哟,我去,谁他妈又偷我的菜了!”

“……”

日期:2014-03-1002:05:00

生活就像是一盘生菜,你只有被折腾得五味俱全后才能摇身上桌,除此之外,你只能默默闭眼承受。

第一次出台收带的那天,外面阴雨绵绵,s市的梅雨季仿佛牛皮癣一样让人头疼,那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季节,潮湿,闷热,心烦意乱,各种湿漉漉的贬义。

我骑着助动车一路向西七拐八拐来到凡叔告诉的地方。

那是位于s市江北的一栋老楼,独立两层,中西合璧,里外朴素简洁,门口杂草众生,黄白栅栏上缠满了弯弯绕绕的爬山虎,临出门前听凡叔扯淡,说这里以前是杜月笙金屋藏娇的地方,不过现在嘛,它叫‘有间房介’……

各类装潢,租房,买卖房屋,房产抵押等相关业务……更深里,是xx广播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当然,一般人不会知道这层关系。

任谁也不会轻易想到,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房产中介,内地里却回收着这个城市那些不为人知的脏带,但实际上又正如名字一样,它确实黑心。

其他中介不敢受理的各种凶宅它都敢接手,而且从来不怕麻烦,后来我才知道,这家公司确实是不怕麻烦,它只管卖,不管埋……

“小兄弟,你知道麻烦是什么吗?麻烦就是钱啊!这年头哪儿有怕钱的?”

这是中介老板的一句原话,是个徐州人,姓广,四十好几,人高马大的,满脸络腮胡,长得像黑道老大比生意人更多,为人相当豪爽,也是个自来熟的性格。

兴许是凡叔那老家伙提前打过招呼,这人对我挺客气,第一次见面就像自己人一样称兄道弟,说实话,我真没看出那个老东西哪儿来的这些威信,一个整天喜欢偷菜作弄员工的Boss永远不是一个合格的好Boss……

我那段日子满脑子都是老家伙手里的磁铁怦怦声,心情自然好不了,总觉得自己是被坑了,所以当面叔儿叔儿地叫得亲热,背地里我已经实在骂不动了……

陈老板是个爽快人,看我心事重重,也不再说多余的废话,领我走进办公室,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纸箱低声说道:“这段时间能收到的都在里面,验验货?”

当时很有种地下党接头的错觉……

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对我挺热情,我一副死人像确实说不过去,于是递上一根大中华说好的好的,陈老板真是麻烦你了。

两个人吞云吐雾,我划拉开纸箱,一股让我头皮麻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是我第一次回收‘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