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之门只不过维持了一瞬就关闭了,灾难过后,我本来正无助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废墟上,这时有一个人找到了我,说这些彼岸花尚未成熟,要求我在这里照看这些‘彼岸花’两年,两年后就给我自由。这个人特别强大,强大到他随手给我下的一个禁制我都违背不了,所以这两年,我就一直在这里替他们照顾着彼岸花。

陆孤松也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不是自己刚来时“月亮湾”的样子了:院落中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原本凹凸不平的灰土地上也铺上了一层青石砖。一个真正的铁制篮球架竖立在庭院中,几只崭新的皮球静静地躺在篮球架下。那几间破旧的小屋像是被重新翻修过一般,几乎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样子,尤其是作为教室的那一间,根本就是一间全新的房子,红砖青瓦,就连房中的黑板、讲台、书桌都是新的。孩子们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换上了新衣服,手中捧着新的课本。

从村口到“月亮湾”小学,大约有一千五百米的距离,陆孤松仅仅花了半分钟就越过了这一千多米的距离。半途中还有几只恶魔猫看到了飞速疾驰的陆孤松,试图袭击他,陆孤松却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寒芒闪过,陆孤松就这么掠了过去,留下了几具被切成两段的尸体。眼看着“月亮湾”就在眼前了,陆孤松心中却是一寒,因为他看到了一大群恶魔动物堵在了通往“月亮湾”的那条街上,还在不停地向里面挤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正从街的那头传来。

“你快去通知龙队他们啊!我去疏散这里的群众!”陆孤松冲着孙博文大声叫道。不过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无数的恶魔狗,恶魔猫,恶魔猪已经向着“月亮湾”村发起了冲锋,天空中的恶魔鸟更是数不尽,如一片乌云将整个村落笼罩。陆孤松他们前几天还在讨论这个村子没有动物,这下不止这个村子,怕是方圆十里的动物都在这里了吧。

“你!”听眼镜男的语气,他似乎是认识陆孤松,看陆孤松这般倔强,他又开口准备说些什么,不过东方龙显然是不准备给他开口的机会了,立刻出手攻向了他,他虽然不惧东方龙,却也无暇顾及陆孤松。

出乎陆孤松意料的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他精神力的存在,不过这是一大股精神力混在一起,数量约有十几个,全都在村口的方向,而且都没有在移动。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同敌人在对峙?不管是什么情况,自己都是要的,陆孤松不再犹豫,带着一人一狗向着村口赶去。

陆孤松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从洞开的大门向里看去,就看见院落里很明显的有激战过的痕迹,到处都是残砖碎瓦,弹痕刀痕在墙壁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其中有一条刀痕更是夸张,竟然刻入了地下半米多深,一路划过半条院子,直至把厨房的墙壁给劈成了两半。

陆孤松冷哼一声,这只恶魔狗的速度虽然也不慢,但是相对于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强大的恶魔来说简直就是龟速。陆孤松冷静地看着恶魔狗冲到了身前,突然前举的长剑向上一扬,小臂一沉,手腕一翻,长剑划过一道圆弧,准确地砍在了恶魔狗的脖子上。没有想象中的硬物相撼的感觉,这一剑竟然直接就将恶魔狗的头给砍飞了,没有头的尸身凭借着惯性继续冲向陆孤松,陆孤松顺势一脚把恶魔狗的尸体踢开。无头的恶魔狗就像一块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棵树上掉了下来。

“哗啦。”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脑袋从树叶冒了出来,让陆孤松没想到的是,树叶下的竟然是一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破袄,全身上下脏兮兮的,而且脚上没有穿鞋子,一对白嫩嫩的小脚正在渗出血来,刚才的血腥味就是从她这冒出来的。不过小姑娘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脚上的伤,一对乌黑的大眼睛盯着陆孤松看。

“这些孩子学习真的很认真啊,比我当初可认真多了!”陆孤松转过身来,心中想到:“我还是不要打扰到孩子们的学习了,就在这儿等到他们下课了再去找陈老师吧。”这么一想,陆孤松便转过身背靠在了墙上,也不在意墙上的灰尘,闭上了双眼小憩了起来。

陆孤松任由小黄狗咬着自己,笑着道:“你个小家伙,她都把你送给我了,你还这么维护她。”脑中记忆却飞回了三年前,想起了陵安大火之后的自己。

“这……那就打扰了。”估摸着今后几天都要住在这个村长家了,陆孤松便也不矫情了。

陆孤松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间教室的窗外,生怕惊扰了里面正在学习的孩童。从窗外向里看去,只见这个不足三十平米的房间里坐了约莫十来个孩童,他们穿着破破旧旧的衣服,衣服下露出皮肤黝黑黝黑的,他们的年纪看上去也并不一样,最大的应该有十一二岁了,最小的却只能勉强够到面前的书桌。不过他们仍然捧着手中老旧的书本整整齐齐地朗读着,他们的眼睛都是那么明亮,如干渴的树苗疯狂地汲取着知识的雨露,丝毫没有受到条件艰苦的影响。

“好,发叔他们在哪?”反正陆孤松现在也没事做,而且队长他们愿意主动找自己,这也是好事。

“放心,这是我小店后面的休息室,平时我开店开得迟了就在这里睡觉。”看到陆孤松紧张的样子,胖老板估摸着他也没有事了,从一旁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昨天晚上我把你背过来的,毕竟你昨天的样子我可不敢把你带回家里给我妻子看到。”

“好了,你的底牌用过了,你也可以去死了。”石正仲也不再罗嗦,手一抬就要索了陆孤松的命。陆孤松没有反抗,也无力再反抗,只有闭上了双眼等死。就见一道隐晦的金光在陆孤松的胸口一闪再闪,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石正仲的一席话在陆孤松的心中引起了巨大的波澜,“他知道猎魔者的存在!他还知道我们在猎杀恶魔的事!那他身为恶魔为什么不阻止我们?难道队长真的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吗?”再联想到东方龙他们最近奇怪的举动,陆孤松的心中更是一团乱麻。他抬起头想追问,却发现石正仲就要上车,他赶忙出声喝止:“站住!”

男人对面的女孩背对着陆孤松,陆孤松看不清她的模样,不过看着她那身蓝色的衬衫,白色的套裙以及白色的帆布鞋,陆孤松总觉得有些眼熟。只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陆孤松从那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股随意散发的,却又那么强烈的精神力,看来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恶魔了,那么那个女孩呢?

“那可是名校啊,找个工作应该不难吧……奇怪,这狗怎么不吃火腿肠啊。”陆孤松有一茬没一茬地跟胖老板搭着话,一边把火腿肠放到小黄狗的嘴边,可是小黄狗居然把脸别了过去。

陆孤松找到了d区第四排第六列的墓碑,借着天边微弱的霞光,陆孤松勉强看清了碑上刻着“爱女蒋依婷之墓”几个大字,墓前的香炉还有一截烧剩下的香,周围还摆上了鲜花水果,祭拜的人应该才离开不久。由碑上的生卒年来看墓中女子与夏飞雪差不多大,应该是女孩的父母给立的碑,不过让陆孤松在意的是女孩的去世时间赫然是三个月前,应该就是夏飞雪入狱前不久。

于是,陆孤松早上十点坐车赶往十里岗,一直到下午三点多才进了十里岗的大门,而且在十里岗内也是人头攒动,大家都在默默地上香、烧纸、磕头,或对着面前的墓碑小声地念叨着什么,偌大的十里岗一片肃穆的氛围。

“小松,你没事吧,你不知道这几个小时我都担心死了!”来者正是沈璐。沈璐本身在这次事故中就没有受伤,不过是受到了惊吓加上在废墟中被埋了几个小时所以才有些虚弱。等她略微恢复了元气,立刻就闹着要见陆孤松,沈殿进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就让人去问了一下,这才知道陆孤松被抓进了警察局。沈璐一听不干了,沈殿进只好找了自己的私人律师,这才有了刚才的事。

“难道你不是那边派来杀我的杀手?”夏飞雪皱了皱眉。

“哦,为什么这么说?”陆孤松眯着眼问,心中暗想,难道这个人看出了自己猎魔者的身份?

陆孤松打了个呵欠,他想得头都有些疼了都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被警察找上。“算了,不想了。”陆孤松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准备就这样在审讯室小憩一会儿,这一夜下来陆孤松实在太累了。“也不知道柳随风还有那个小护士怎么样了。”陆孤松这么想着,直接就趴在了面前的铁板上。

“真的,真的有人来救我们了。”沈璐几乎喜极而泣了,她更加用力地抱住了陆孤松,“太好了,我们不用死了。”

那个瘦高的身影本来还在手上的血迹,听到了响动,便抬起了投来。我也终于看到了他的脸,一张我永远也忘不掉的脸----那张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他左侧的嘴角甚至已经露出了苍白的骨头,一条恶心蛆虫从他的脸上的烂洞里蠕动了出来,又慢慢地爬向了他那黑洞洞的左眼眼窝。

沈璐不说话了,但是陆孤松明显感觉到怀中可人儿在微微地发抖。

陆孤松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还是赶快带着两个女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陆孤松刚要招呼柳随风解救两个女孩,耳边突然一声细微却又让人绝望的声音:“咔嚓,咔嚓,咔咔咔咔……”

“是我!”柳随风挺直着腰板,掷地有声地回应道。

耿炘想了想,转过身去,走到那个女恶魔的尸体前,从她的眉心拔下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张金色的卡牌,看样子刚才正是这张卡牌把恶魔从半空中击落的。这张金牌看上去像是一张扑克牌,背上用金丝织出了一个天使的团,而牌的正面却是朦胧着一层金色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它的花色。

“啊,没什么。”沈璐赶紧回道,明显能发现沈璐紧绷着的双肩放松了下来,“我们是同学么,你生病了,我们自然应该来看你的,而且……”

“小松!”周大发见到自己正在跟陆孤松说重要的事情,陆孤松却这么心不在焉,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声音也不由地提了上去。陆孤松被吓了一跳,立马收敛起自己嘻嘻哈哈哈的面容,端坐了起来,却是没考虑到自己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这一直了身子,脑海中瞬间一声嗡鸣,眼前一黑,险些仰倒过去。

“你是说……”薛萱眼睛一亮,看向了这条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从包中拿了两个手电出来。虽然法杖可以发光,毕竟不能被普通人看到,所以他们还是多做了一手准备。陆孤松接过一个手电,两人对视一眼,缓缓走入了小巷之中。

知道陆孤松的身影消失在了下课的人流中,沈璐才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陆孤松,谢谢你。”

“别闹了,小亮。”少妇把少年拉到一边,轻锤了一下他的头。

东方龙率先出了门去,随后其他人也陆续出了门去,薛萱跟梅兰似乎想同陆孤松说些什么,但还是叹了口气就离开了,最后走的孙博文居然也满怀深意地看了陆孤松一眼,关上了门,整个基地里便只剩下陆孤松一人。

陆孤松此时正在查“月亮湾”小村的资料,之前在“月亮湾”手机一直没有信号,而现在他在网上查也几乎查不到什么,这个小村似乎被抹去了在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最后,陆孤松终于找到了一条简短的新闻:“苏省某村受到山体滑坡袭击,全村仅一人幸免”。这个新闻最后还配有一张图片,图片上的小村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凉墓地,只有一个微微佝偻的老人的背影,以及一只在老人头上盘旋的老鸦。不过陆孤松还是一眼看出了那个老人就是陈老师,而那片墓地就是他们住了三天的“月亮湾”村。

“恶魔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那猎魔者的所作所为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我们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陆孤松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他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株稚嫩的彼岸花还好好地在他的胸口待着,他不由地又想起了那朵闪烁的火焰,火焰中又仿佛浮现出了陈老师和孩子们自由的笑脸。

一旁的王座似乎也被陆孤松的情绪感染了,发出了一道微弱的白光照在了陆孤松的身上,不过此时的陆孤松已经什么都注意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