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狂无奈的笑了笑,接说:“曾老爷子重诺,他已立誓不入江湖,堂主岂是那种不明事理、强人所难的不义之人,恩情在哪儿,总会还的,人不可太贪!”

秦剑收回那远去的眼神,看着方不闻,不觉无奈的点头,方不闻是个不被眼前的冲动所左右的人,所以他能看到的是更远。

秦剑等人已出了安康城,虎儿本应带路快行起来,可他却并不急赶。

沈狂见小蝶的紧张消去不少,便又接说:“浪子身经百战,堂主若是和他一起上了桃花岛,孙凡就再也没有能力去杀堂主了,桃花岛上还有一个隐士高人,他的武功还在孙凡之上,外面早有传言,此人是秦剑的朋友,有他在,还有秦剑,孙凡这一战也折去很多高手,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再追杀堂主了。”

老医者也是救人无数,针灸尤其精深,常年救人中揣摩的有些火候了,见小蝶这情形,赶忙下针,先让小蝶回过魂儿来,痛哭后的小蝶脸上这才有了一些血色。

方不闻起身,看了看躺在炕上的朱小生,又向秦剑和严小君说:“你们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里歇着。”

方不闻接说:“孙凡的大队人马已散成几个队伍,看路线应该是分别回自己的区域,古风护着肖铁寒、江子俊去了西陕地界,路径应该是商洛分堂,至于严笑,他应该是隐身在其中。”

呻、吟声响起,朱小生临危的撩剑是救命之用,他却忘了左腹那不算太重的剑伤,伤口被这长剑上行之力一扯,包扎之处即刻便有血水映出来,朱小生的身形也就在这瞬间停滞、扭曲已缓解伤口剧痛。

严小君在秦剑的心里已很善变,而这善变却都那么真,无一丝造作,率真时温柔、惹人怜爱,冰冷时让人血溅五步,此时又是那么可怜,一个需要人呵护、照顾的女孩儿。

黄衣人在静静的看着孙凡,就如装饰船舷的木雕一样,不言、不动,若是孙凡无法感觉到他的杀气,黄衣人即刻便会进入隐形状态,可孙凡却是无法再把他当做隐形,那弥漫的杀气已聚成一线,剑锋一样的点在他身上。

朱小生手里没了长剑只能滑步逃开。严笑的第二柄长剑也接踵而来,朱小生倒翻出去,长剑从身下飞射去,严笑已跃落在独木舟上,前冲之力让已没了力道正行去缓慢的独木舟再次注入能量,快速向剑盟弟子们等候的岸边驶去。

朱小生的心被揪的很痛,秦剑缓缓的说下去:“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小蝶一个人的身上,就算痛苦没有压垮她,孙凡手中的剑会让她安宁的生活下去吗?朱府是剑宗的一个分坛,他也会成为剑盟的一个分坛。”

古风站在船舷,冷眼看着几十米外的快船。

孙凡的吼声让桃林都为之一颤,一切杀戮衍生的杂乱声响都被掩盖住。

秦剑身形没有跃向孙凡,平移、滑步、冲身一系列动作瞬间完成,飞针远去,秦剑的拳头已伸出。

梁占云惨叫已响彻,他再也等不到武修的救援,强制收剑上挑将肖铁寒刺来的长剑挑起,由于肖铁寒近身刺杀,长剑太近,力道也大,梁占云挑起肖铁寒的长剑虽然躲过了一剑穿胸的厄运,可下颚去被剑尖挑住,惨叫刚出口时,身后已站着一个人,将他后背抓住向上一提,肖铁寒挑在他下颚的剑尖便穿入他的喉咙,从后颈穿出。

孙凡只能放弃屠杀那名剑宗弟子,继续转向追去。

剑宗弟子斗战中已看到严笑的所为,他只是无能为力,但那恨绝不比李冲他们少分毫,此时他看到能将严笑头颅斩下来的一线希望,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冲去,誓要做下这一件以后能让他地位飞升,也能让他一生引以为快的大事。

孙凡的身形冲近,长剑已无法施展,朱小生的剑也回收,他们都是用剑大师,近身只为怒火已无可遏制,那四处连绵不绝的惨叫、哀嚎便是逼迫他们心智冲昏的利器,远剑相斗在他们来说,要终结对方那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此时心中的恨意只有缠身相斗才能更快释放。

护法,开山刀、罗洪

秦剑没有再想下去,同来的几十名剑盟弟子都已逃回了桃花大阵中,惨叫声接二连三传来,剑盟的弟子在桃花大阵中逃去的速度很快,所以惨叫声也就接连而起。

严小君的歉只是道给秦剑,对孙凡还是一脸的不肖。

一丝声响让秦剑回到现实中,方不闻缓缓的走在回去院中的林间小径上,不觉自语着:“浪子如此多情,怎样走过这么多年漫长的江湖岁月!天下只有一个浪子、秦剑,上天对老夫不薄、也是对慕容孤峰不薄啊!”

方不闻沉声说着:“此物如何得来?”

秦剑听着方不闻的话,又看看严小君祈求的眼神,又沉思片刻,这才无奈的说着:“我会尽力的,就算是错,也不会背弃诺言,如果因此武林再起浩劫,秦剑宁愿血洒江湖,也会首当其冲,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就要一肩担起自己的对与错。”

方不闻叹息!秦剑和方不闻相识多年、相处却少之又少,他的心性怪诞也是秦剑心中欲解之事。

秦剑呆着像个木偶,仿佛在等待着有人撩动牵引他的绳线,他的心以在让自己走开,他无法面对这张楚楚可怜的面孔,可脚下却无法挪动一分,因为他也无法让老人死在他面前。

方不闻只是静静的看着秦剑和严小君,就如同一时间被石化一般,没有语言,也没有迎接,他仿佛只是置身事外的一个看客。

秦剑回过神儿来,挂着一抹笑意向严小君说了句:“湖上几百座岛屿,万一困在那座岛屿下不来,留下名字我也好去救你。”

嵩坪是富足之地,剑盟这常年下来成了大规模的帮派,像这种富足之地他们除了粮食难以插足,畜牧、渔业买卖他们一定占着许多地盘,早年秦剑到过此地,那时剑宗和剑盟在此地的纷争便更胜他处,不知何种缘由剑盟和剑宗没有把分堂设在此地,也许是怕太过招惹官府之故,但在此地剑盟和剑宗的势力决不能小觑,所以秦剑只好急着追赶严小君。

秦剑懒懒的坐在渡口的敞板上,几个小时躲避人多处、走走停停的奔驰已出了十堰地境儿,入丹江境内,秦剑循着记忆中的路标带着依旧沉睡的严小君,来到均县,入湖上千岛的渡口,一望无际的湖面,远望去因晨雾之故,显得朦胧迷幻,有如来在仙家往来之境,这美妙之景方才淡去,事物皆有规则,倒也象是羽化去、恭迎朝阳早朝——散落千幽骨,迎起一朝辉身化万露珠,方还静湖情

蒋阔沉闷的吼叫在喉间无法冲出,四肢随着黄衣人的拳头落在胸前而上挑,口中鲜血喷射,黄衣人缓缓拿开拳头,起身木然的看着胸前已凹进去一片的蒋阔,顿了顿才向林子那边走去,最后那名挨了秦剑一拳的黑衣弓箭手,发出那啸声之后,已踉跄的走进林中。

秦剑身形落下之际,蒋阔的弧月重剑已斩来,秦剑错身撩袖,蒋阔弧月重剑砸空。

秦剑脚下生力,身形猛然窜起,一片锐啸声破风而来,接着便是响声大作,秦剑上一秒停身之地对面的窗户被整片的箭雨带飞进来,寒光羽箭犹未停歇,奔着对面漆描的画柱、直上双通的楼梯、名帖墨字依附的白洁墙壁,穿射而至,一时间大好的修饰失了本来面目。

若是别人这样说严小君,那他会后悔这句口无遮拦的话跑出来,可现在说出这话的是秦剑,严小君知道秦剑只是担心自己,更是在留给他以后的江湖之路上闻听,所以严小君也没多大的气恼之意。

孙凡也皱起了眉,看着遇事一向沉稳、冷静的齐护法,不觉点点头,忽然间那紧皱的眉头松懈开,眼神也有了光,眉宇间还现出一丝丝快要凝聚起来的笑意,脱口而出的说了句:“这头狼已经闻到了肉香,怕是要准备狩猎了。”

柳平儿没有再守着小蝶,朱五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手下已散布在朱府四周,柳平儿心中知道,朱小生毕竟也回来过几趟,柳平儿静静的走出大堂,他已几天没有真正睡过了,现在他可以去休息了。

黄衣老者闭气憋红的脸上、瞳孔在扩开,没有惨叫也没有战斗,直直的看着严小君的身影恍惚。

剑锋呼啸,一场斗战正在林间一片宽约几十米的空地上进行,七八名黑衣人围着一对中年夫妇缠斗,男子面目清秀、手中一把铁扇锐啸生风,却也不失儒雅之气,女子面容绝美,一身素衣更显清新脱俗,手中短剑看去既知其名贵,两人被八名黑衣人缠斗却丝毫没有败像,一边还躺着两名黑衣人,看来也是一命归西去,另一边一名黑衣人已是惨叫连天,一只手臂握着剑躺落地下,人正掐着断臂哀嚎不绝。

伙计先带秦剑到后院儿找了二楼上房安顿,又为秦剑打来了水。

翠儿的哭声只是稍小了些,秦剑这才先把茶盘放在桌上,生怕壶中的茶水洒了、烧着翠儿。

酒楼也会有几间客房,秦剑醒来已是下午,小二的敲门声惊醒了秦剑,一个喝了那么多酒的人,小二还是会很留意的,尤其是拿到了几个月才能零碎赞起来的碎银之后,小二直带着秦剑安顿到房里休息。

秦剑看着小蝶委屈的样子,心也揪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说:“小蝶、刺客不会再来了,柳平儿也会在你身边,逸风的死、五爷的死,无论是谁我都要把他找出来,一定会给朋友、兄弟一个交代,让他们走得明白。”

听完秦剑的话,一个年长一些的家丁忙说:“秦大侠、这尸体他们同伙儿会来抢?那他们不会杀了我们吧?这都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差事我们可不敢应啊!”

秦剑看在眼里,语速还是轻缓,像是娓娓道来的讲诉一般、说着:“正主已走、目标消失,还值得你冒着险杀死武功高深的林逸风吗?值得让满天恨雨针有传人这个秘密再现江湖吗?”

柳平儿抱着小蝶向中厅大堂走去,没有了危险才过来的几个家丁、丫鬟被这一幕吓呆,小丫鬟们都在哭着,她们的悲伤来至小姐、老爷,也来至未知的命运。

小蝶的脸儿飞红,羞涩的低下头,可爱的笑容却从心底升腾更浓,因为秦剑的称赞对她来说如酒,品了会醉。

秦剑不是一个急躁的人,听着朱五爷漫不经心的话,一丝无奈的笑容浮上脸颊,接说:“秋也是一个总让人莫名伤感的季节,萧瑟能交相辉映人内心的愁闷。”

秦剑脸色稍紧,只是瞬间的反应,便又松弛开。

就在四人脸上的惊愕神情还未消失之际,蓝衫人又鬼魅般出现,一现形便站在了打更人身后,打更人的小锤又挥了起来,挥向剑已走空、身形还未完全落地的年轻人。

柳平儿这句话出口,不光唐飞和刘酌清、就连那桌的另外三人也起身过来。

唐飞已带着恨意的说着:“没有人敢这样对我唐飞。”

柳平儿的筷子已放下,嘴上不肖的说着:“那是你的事。”

小蝶心知柳平儿的性格,生怕他惹了事,忙说着:“柳大哥、别说了。”

小蝶那里知道柳平儿的心思,他可不在乎惹上什么事非,她的哭泣已让柳平儿的心几乎碎了,一切无能为力、却又发誓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柳平儿心中,那股无形的压抑已转化成一股冰冷的气息,那日差一点就将这气息发泄在沈狂身上,今日再遇上这种事,他哪能忍受的了。

桌子的一角已在大家没有留意之下变成木屑,缓缓的往地上飘落着。

常雨恒此时才觉着这事要出问题了,他知道这些人最好不惹,正要忙着起身给圆一下场,化去这危机,早从外面进来的沈狂已过来。

沈狂忙陪笑着说:“几位公子,我兄弟早上与人拌嘴,他生性沉闷,这不还没散了那口怨气,我给大家赔礼了,各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