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身子顿住,呆了呆才又缓缓走去,方不闻的话对他触动很大,方不闻看着秦剑的反应,他只是叹了口气,他不想让秦剑伤害严小君,而一切的劝说语言却是那么无足轻重,方不闻只能希望自己所看到的是真的,也只有寄希望于此,所以他会说出——是你改变了她的话。

良久的歇息,马儿这一顿草却不可能吃足,对它们来说这也是极其短暂的歇息,可它们却只能服从,在主人的催促下还呆疾奔去。

方不闻顿了顿又说着:“小孤山因在少室峰范围之内,却又相隔甚远,那孤山远离人烟,少林僧众也从不踏足,一个永远不会有人迹之地,苦竹大师也是年少时曾探险去过一次。最后三人便这么定下来,当天便将慕容孤峰送到孤山上,至此苦竹大师便以闭关隐遁为由,离开少室峰,守护在孤山古洞中。”

秦剑没有多说什么,这简单的话却让严小君听着心里异样揉动,笑意依然羞涩,嘴上也就失去了思维整理带给她的话题,随口说着:“那你为什么还装着不说:”

秦剑和严小君都沉默着,方不闻知道他不会得到回答的,又缓缓的说着:“这是老夫欠下的债,二十年了,还是有人来讨还!”

严小君已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艄公,远看直去高远之处的桃花林木,艄公有些战战兢兢的把船拉到岸边,秦剑跃下船走过来,艄公回身,赔笑的也不太自然了。

严小君没有了下文,秦剑无奈只能再问上一句:“仓房到了,你要留下吗?”

严小君知道秦剑说的是他的坐骑‘追风’一时虽然心中痛楚,也不愿让秦剑看到自己的脆弱,不觉抬手自然的摸了一下眼泪,才侧脸看着秦剑,边走边说:“我没哭。”

青衫人已醒转,双眼睁开便看到一个人正缓缓过来,看着此人他的身子已坐起,没有过去迎接,也没有拔剑御敌之势只是静静的等着。

蒋阔沉闷的吼着,脑袋晕眩的带着身子往后仰,手中劈下的弧月重剑传导来一股绵绵不绝的阴柔之力,牵引着重剑狠狠的斩进草地中,他后仰的身形都因不愿撒开握剑之手,而被插入草地中的弧月重剑给揪住。

窦涛正要说什么,雄狮、蒋阔却以一声压抑已久的吼声发出,人以凌空而起,重型的奇门兵刃——弧月阔剑已随着飞来的身形,破风斩空的砸下来。

秦剑的手已拿回来,轻着脚步出了房间,他的眉头已皱了起来,灵儿既然出现在他的房间,就一定会有人出现在严小君房间里。

过了良久、秦剑才算是在严小君执着的欣赏之下把饭吃个差不多了,筷子还没放下,杯中酒还剩下一节,秦剑冷不丁的就问了一句:“你的武功传自那位高人?”

秦剑看着严小君若有感触的说着:“一杯酒下肚、一路相随,我们是朋友了!”

剑魔的名号让很多人都害怕,家里的丫鬟、家丁们也常常谈起这个名号,久之他们也心生敬畏。

秦剑手中掐着树枝却还是没有现身,静静的看着严小君。

风驰电掣、咒骂缥缈,良久、官道上也基本少有行人了,咒骂消失,严小君也就消失了,至少在秦剑的眼底消失了。

伙计还一脸委屈,嗯了一声,自己找的事儿,那就做吧!心里别扭的去提水去了,他这会儿不知是否明白老板说的不是胡话,那呆傻伙计当然是非他莫属!老板犀利的眼神把他送走,又像其他伙计说:“刚才说的就下了?明天看着他,别让他瞎说,你们把这该清理的清理一下,再锁上门回去睡觉。”

秦剑消失在翠儿的眼底,翠儿哭着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良久的沉默,秦剑以起身,来到抽泣的慕容倩身边,轻声劝着慕容倩:“小倩、不要哭了,一切已成定局,谁也不能挽回,我们能做的只有让逸风安安静静的走,这里的一切都要你来定夺,你不能垮掉。”

小二乐的,连声应着,去张罗酒菜了,他那浓烈的笑容从客人进门便不减,也许更是为了这个,才长年累月的堆集着。

小蝶又伏在朱五爷身上,秦剑不能再进一步劝她回后院儿了,晚上朱五爷便要入殓,她再没有机会躲进朱五爷的怀中了,可秦剑却不能陪着她了。

秦剑这话说出来,他的眼前又浮现着冰冷的黄衣人,在后院斗战中,他接过飞来同伴尸体的爱护之举,和在郊外自己那几句简单的试探对话——提及同伴尸体的时候,黄衣人的细微变化、和眼神以告诉他,他太在乎同伴的尸体,不会让他们去不安心的,所以黄衣人一定会来取走尸体。

秦剑知道黄衣人也是刺杀行动的领导者,所以秦剑的本能反应、就是从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尽管秦剑也在瞬间否定过这种天真的想法,从黄衣人身上他什么答案都不会得到,可秦剑还是要试试,有一线希望总比迷失在黑暗中要来的兴奋。

朱五爷已说不出话来,嘴里血太多之故,他痴痴的看着小蝶,脸上的表情越发奇异——无奈、悲伤、不舍,还有一丝对上天憎恨。

秦剑身形落下袖剑已抓在手中,身子再起时袖剑已破空呼啸的射向小蝶一侧。

朱五爷的妻子去世的早,只留下这一女,取名小蝶,朱五爷对此女之溺爱由胜言表,他害怕小蝶受到伤害,便再没娶亲,为了小蝶他可以付出一切,小蝶是他的全部。

朱五爷叹了口气,今天他没让家丁等,眼神依然看着远处,语气平和的说了声:“阿荣、是有人要见我吗?”

福伯已在叫着:“小倩”。

胡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这气倒也不像是为了打更人这糟心的胃病而叹,打更人喝着面汤,倒也没对这叹气声上心,刚才那热心暖肺的说道、就现在两人这皆不在意的样子,若是在其身边,任谁都呆觉着前者后者态度完全不搭调,简直有点说不清的怪异!

严小君没有让秦剑这样沉浸在思绪中越来越觉得迷茫,她已笑容拂面,轻声的说着:“怎么了、总是一脸的心事。”

秦剑回过神儿来,笑了一下,随口接说:“我在想怎么离开,有些事总要去做。”

严小君接说:“用想那么多吗?”

严小君听到了秦剑的话却没有听到秦剑话中的含义,秦剑在想的是将要面对的慕容孤峰,他无心的说出了一些严小君细回味便会担心的话,这时又想着把严小君的思路带远,便接说:“想太多也无益,孙凡不会让我们离开的,除非抬我们走。”

严小君心底对孙凡越觉得厌恶起来,这个名字总是在自己不愿听到他的时候来搅乱心绪。

严小君心生恨意的说着:“他做得到吗!”

严小君刚说完这话,又想起了在客栈被迷倒之事,不觉又说着:“他来的正好,这回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用那宵小伎俩了、也不会让他以后再出现了。”

严小君这话也是意味着,以后孙凡这个名字不会再她不想听到的时候出现了,她还沉浸在刚刚被孙凡这名字打扰的恨意中。

秦剑看着严小君又重燃的恨意,也更是担心,便接说:“你不了解江湖,更不了解孙凡,他知道我们不容易被杀,但他还是来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方法来埋葬我们,可我知道孙凡,剑盟这么强大所依仗的就是这些各地的分堂,而孙凡的分堂却是各区域中最为强大、活跃的,所以孙凡来了,他一定有所依仗,他不是一个一时血气冲昏便不计后果的人,否则他无法让剑盟分堂有所建树的存在江湖这么久。”

严小君不知是误会了秦剑那句一时血气冲昏,还是真觉得自己不了解江湖,看着秦剑却不再言语,毕竟在客栈如果没有秦剑她现在只会是一具冰凉的尸体,或许更惨。

秦剑看着严小君的表情,不觉又让严小君宽心的说着:“不过不用担心,弱肉强食的江湖,幸好我们不是被食的弱肉,让我们看孙凡怎样出手,然后拧断他的手。”

严小君笑了,倒也不是因为要拧断孙凡的手而笑,她忽然觉得有秦剑在身边,她不会害怕任何事,客栈里剑盟那样让人措不及防的计谋,秦剑都一样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还把自己一路背走,无论什么样的危险秦剑都会应付,在秦剑身边会觉得安然,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这感觉现在就充溢在严小君的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里。

严小君被感觉迷惑着,脸上笑容洋溢,嘴上不觉的说着:“有你在、我不会害怕的。”

总是言过方知话中意味,秦剑会觉得严小君有一点傻,也正因如此,此时严小君又有些羞涩了,不觉低着头,脸颊飞红。

秦剑笑看着严小君,片刻又看向桃林那边,严小君也缓过来,看向那边,眼角却是瞄着秦剑,心底很平静,不会被桃林外涌来的危险气息所扰。

一只白羽似雪、紫环绒颈,一双大眼却难现呆萌的信鸽冲飞而起、振翅远去,方不闻轻叹了口气,缓步走向庄门方向。

秦剑看着桃林,想着一些让他烦心的事,有些事越是不愿去想,它却越是如细雨渗透般滋润着你的每一个细胞,无意中牵引着你,秦剑的思绪又被带入这些烦心的事情中。

严小君也看着桃林,她在等着孙凡的到来,也许心中更在想着孙凡伏尸当场的景象。

方不闻缓缓的来到庄门口,停下远远的看了一眼桃林,又缓步过来。

秦剑回头,严小君却没有回头,她知道身后的轻微脚步声一定是方不闻,她现在只在乎孙凡的到来。

方不闻在秦剑这边坐下,看着桃林,像是自语般的说着:“孙凡到了。”

严小君这下侧脸看了看方不闻,秦剑已说着:“他能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