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麦急忙站起身来制止果果,却晚了一步。

“那个金坠子是你张阿婆年轻时的嫁妆,她宝贝了一辈子,哪里舍得啊。”

“死丫头牙尖嘴利,胡搅蛮缠,哼,还汤药费,想都别想,半个子都没有,我家壮子手臂上这伤也不是糊弄人的,反正我就是要把油渣拿走,那是补偿我家壮子的。”

少年看样子伤得很重,衣袍破碎不堪,四周一片已经到处染血,却依然顽强的和狼崽拼斗。

白白净净的猪板油用清水洗过,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油丁,便准备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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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鸡蛋了,煮鸡蛋了……”苗苗和果果看到秋麦手中的鸡蛋,眼睛晶亮,拍着手跟在秋麦身后。

秋盛一听,喜了,就准备进屋,却突然被一个矮他一截的黑小子给拦住了。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婆娘,出些馊主意,你不是说没问题吗,现在全村子的人都来看我的笑话。”陈慧芳一看满院子站着都是人,吓得差点儿没晕过去,抬手又去打周菊。

“哈哈,麦丫头,死丫头,你还在这儿,你那弟弟都要被卖去别人家了。”

秋麦给苗苗果果洗了脸和手,两个小家伙虽然瘦小,模样却是很可人的。

陈慧芳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秋麦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气得举着棍子的手不停的颤动。

院中,一群妇人面面相觑,一个多时辰前,他们可都听见周郎中说,麦丫头没气儿了,死了,这是诈尸了?

嘶,糟糕,他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冰凉刺骨的水刺激得他浑身像是碎裂一般的疼痛。

“娘,你就给我做一套蓝色小碎花的衣裳吧,桂花今天又穿了一身新衣裳出来,他们都夸赞桂花好看呢。”

秋乔缠着周菊,不停的做着思想工作,各种撒娇各种磨。

今日午后,她又去寻了苏锦哥哥,却遇见了同村子的桂花,瞧着桂花穿的是一身素兰色的棉衣,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新做的,她站在苏锦哥哥身边,笑面如花的模样,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里刺痛。

“乔乔,你这孩子这几日是怎么了,老想着做新衣裳,今年入秋后娘给你做了两身新衣,不是够穿了吗?”周菊忙着涮锅添水,又要烧火添柴,秋乔就一直跟在周菊的身后,不帮忙,也不让开。

“那两身衣裳颜色都不好看,娘,你再给我做一套蓝色碎花的。”

“如今日子难过,家里的银钱都是你奶奶掌着呢,上次那一套原本还是要给顺子做的,后来给你做了,被你奶奶数落了好久,乔乔你这两年也在长个,今年做那么多衣裳,明年也小了,再过两年,过两年不长高了,娘给你扯最好看的布给你多做两身。”

周菊一边忙活着,一边随口对秋乔道。

秋乔的脸色很难看,她咬唇看着昏暗的厨房,为什么家里还是那么穷,比上一世还要穷。

知道在周菊这里是讨不到她要的,心里不痛快,转身就出了厨房。

她就不信没办法,既然娘不给她做,她就自己去买一套蓝色碎花衣裳。

至于说银钱哪来的。

秋乔姑娘此刻正在她奶奶陈慧芳的屋子里翻箱倒柜,她知道,陈慧芳藏银钱的那么几个地方,无非就是床下,柜子里或者没穿的鞋垫子里。

可是,没有。

到处都翻了一遍,一个铜板却都没看见。

她知道,陈慧芳肯定留了银钱,还想着以后存起来给壮子娶媳妇呢,可是把屋子里翻了一个遍,唯独没碰的也就是床下一个恶臭熏人的夜壶了。

“竟然没有。”秋乔咬牙,甩上门走出了陈慧芳住的屋子,却听到旁边屋子里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她满脸厌恶的瞪了一眼祖奶奶秋楚氏住的屋子,嘴里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推开门走进去,屋子里一股药味夹杂着霉臭,‘有钱给这老不死的吃药,没钱给我做新衣裳,我不信!”

屋子里,光线昏暗,气味刺鼻,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前世她重病整日躺在榻上之时。

秋乔的目光慢慢打量着屋里几件旧家具,四脚柜子,不知道用什么木材做成的,看着虽然旧,却很结实,上面有精致的雕花,应该是秋家富足的时候置办的。

床旁边还有一个矮柜,上面铺了一层灰,秋乔记得,这个柜子里是用来放一些针线等杂物的。

榻上,秋楚氏并没有醒来,咳嗽缓了又迷迷糊糊的睡了,秋乔拉开矮柜的几个抽屉,挨个的翻找着,她心中还是抱着希望的,前世她亲眼看见秋楚氏把三件金饰交给秋麦,就是从这个矮柜里面拿出来的。

针线、布头都生了霉,倒了满地都是,一把破烂的木梳,两个烂木盒子,除此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秋乔气得拿起一个抽屉就朝着地上砸去。

哐当的碎裂声惊醒了浑浊的秋楚氏,她双眼看不见,急急的咳嗽了两声,抬手摸索着问道:“谁啊,是乔乔吗?”

“哼……”秋乔冷哼一声,站起身看着瞎眼的秋楚氏在床上到处摸索着,却没再吱声。

“乔乔啊,咳咳……给祖奶奶倒杯水来吧,咳咳……”秋楚氏艰难的坐起身子,伸手想要寻找到秋乔,却什么也没抓到。

秋乔心情本就不好,在秋楚氏这里也一无所获,怒气便涌上心头,抬脚一踹破碎抽屉的木渣,留下凉凉的一句话,“喝水,喝你个大头鬼,老不死的。”

秋乔说完,甩手便走,急得榻上秋楚氏又是一阵急切的咳嗽,“乔乔啊,怎么了,乔乔……乔乔……”

无论秋楚氏怎么呼唤,早已经走出去的秋乔肯定是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