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没全暗,花园里的小灯已经开启,余祎喝了一口茶润润喉,问道:“你们回来的时候,阿赞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魏启元见过太多女人,形形色|色或妖艳或清纯,单一枯燥,鲜少见到过面前这样自相矛盾的女孩儿,他蹙了一下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再如何享受,也经不起这两天太过疯狂的放纵。

魏宗韬道:“还真的呆了?”

别墅并不是很大,两层楼临山而建,庭院里放置着简单的桌椅,内部装修中规中矩,装饰品甚少,显然主人并不愿意花心思在这上头。

魏宗韬早在余祎去开门时就已从卫生间里出来,靠在卧室门框那从头欣赏到尾,最后听到她将“给我一个理由”这句话照搬,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将门口的冰冷对峙僵局打破。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窥破她所有的小动作,能带给她毁天灭地的震撼,能压迫的她动弹不得。

屋外已经大雨倾盆,踩上坑坑洼洼的路面,水花立刻四溅,余祎顾不得去管长裙上的泥水,冲魏宗韬喊:“约什么会,比赛还没结束!”

余祎终于有空歇气,躲到小厨房里喝了一杯水,顺便刷一下网页,再一看,原先已有几十万点击的帖子,突然间点击破了百万,她赶紧细瞧,发现跟帖者当中有一个新注册的账号,爆料w主席麻省学历为造假,爆料内容有理有据,可信度极高,余祎立刻搜索了一下关键字,果然这条内容已成为即时新闻,轻而易举地压倒了与私生子有关的那条新闻。

那人大笑:“老板娘这次出血本啊,怎么还多了个小姑娘,这也是奖品吗?”

庄友柏不解,却还是回答:“大部分菜系还是知道的,说不上熟。”

“不想住?”陈之毅把筷子重新搁回盘上,看向余祎“你想住哪里,告诉我。”

厨房冰箱又被填满了,看来司机泉叔昨晚回来时特意去过超市。余祎拿出一颗鸡蛋,又切了一片火腿,打算随便应付一下早餐。拧开燃气灶,不消片刻便将火腿鸡蛋装了盘,她刚转过身,就被立在门口的那人惊了一下。

余祎站到了魏宗韬的跟前,静静等他说话。

余祎还没从“自己原来轻如纸片”的震惊中回神,她扒着腰上那只手掌,想要脱离魏宗韬的怀抱,对方似是有些不耐,又将她往怀里扣了几分“专心!”

余祎正被包厢里的这群男人“调戏”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嗓门格外响亮:“我们小陈今年三十二,一表人才是个高富帅,还单身呢,小姑娘你先别走啊,我待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我在这里大约呆两个月,这间房子你可以随意走动和使用,棋牌室的工作你可以继续,我不干涉,两个月以后所有证件都会还给你。”魏宗韬站到她身边,将变声器递给她“找到你很容易。”就像不知不觉,把她随手一扔的变声器拿到她面前一样容易。

魏宗韬摁了摁跑步机上的按钮,随口问道:“瘦皮猴失踪几天了?”

庄友柏道:“从前家里穷,能从小山沟里走出来的人太少,我是一个,庄勇是另一个,他能有现在,想来也吃过不少苦。”

短短半个小时,余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编织得滴水不漏,心思缜密让人叹为观止,一丝错处都找不到,仿佛已打过无数遍腹稿。

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难得没有虚以委蛇,魏宗韬似乎对她现在的表现较为满意,大方开口:“电还没恢复,你住这里更方便。”

这会儿时间尚早,外头仍旧狂风暴雨,也没恢复供电,余祎不想冒险离开,只能垂眸坐在沙发上,如老僧入定一般,仿佛丝毫没有察觉那三人面面相觑。

庄友柏又道:“这个伤口再这样上去,一定要找医生来了!”

余祎往后头看去,许是见到这里有车,那三人已经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离开,说不定正在商量。

余祎觉得有些对牛弹琴,她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不想再久留,张了张嘴正要告辞,突然就听见一道脚步声传来,皮鞋底踩在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步伐稳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大年初二,儒安塘的商铺仍旧未营业,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最热闹的地方始终是棋牌室。

余祎并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饭菜已魂归垃圾桶,她看了一眼满屋子的客人,扭动了一下手腕,继续替他们斟茶。

再往里,路面愈发宽阔,建筑物愈发稀少,周围已没有路灯,四下寂静,终于到达目的地,车辆停在一道围墙外,瘦皮猴跳下车将大门推开,打开院落的照明灯,一座古朴的三层小楼映入眼帘,白墙黑瓦,圆形拱门,最显眼的是三楼偌大的露天阳台,一株茂密大树立在上面,也不知是如何活下来的。

余祎吐了一口气,捏紧骰子,回想魏宗韬刚才的手势,骰子微微倾斜,力道只需三分,迅速掷出,五点落于桌面,还是差了些。

魏宗韬把骰子拿回来,捏了一下她的脸,笑说:“再教你一次。”

他把骰子放进她手中,翻起她的手腕调整角度,又覆上她的手指,将骰子的其中一面调整好,这才说道:“扔。”

余祎将力道汇于手腕,立刻投掷出去,屏息看着骰子转来转去最终停止,正好六点朝上,这是魏宗韬替她铺的路,她听见魏宗韬又说:“我让魏启元查到他想查的,股东大会结束,我让魏菁琳查到了更多东西,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摊牌,时间刚刚好,这就是控制,我不玩游戏,我把这些叫做赌局。”

我不玩游戏,我把这些叫做赌局。

这个男人运筹幄,嗜赌如命,他将所有人都当做扑克牌,而他就是那名负责发牌的荷官,余祎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他这样的人。

她转过身,主动吻上去,听见魏宗韬在她唇边低笑:“你已经喜欢上我,祎祎。”

夕阳西下时,魏菁琳又一次抵达香港,进入病房,室内一片死寂,魏老先生如老僧入定,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端坐床头。

魏菁琳叫了一声:“爸爸。”

魏老先生并不理她,魏菁琳有些发憷,又连喊两声“爸爸”走到病床边,微微俯说:“爸爸,我知道我没有听你的话,没有把事情忍住不说,让你生气,可是你也要公平一些,二哥用枪打伤阿宗的事情,你已经不让我们说出去,阿宗只能忍气吞声,二哥还是高枕无忧,现在他又想陷害阿宗,把他踢出董事局,甚至赶出魏家,你能忍,我不行!”

魏老先生霍然看向她,厉声道:“你跟启元有什么区别,他想要永新,你难道就不想,你问问你自己,你对阿宗有几分真!”

魏菁琳眼眶微红,梗着脖子说:“没错,我也想要永新,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把永新交给女人,现在我只希望将来阿宗能在永新里做事,无论如何他都比二哥心善,一定能够照顾到自己的三个妹妹,我和安杰两母女将来也不怕没有保障。”

她去握魏老先生的手,死死抓着:“爸爸,我希望你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能看到安杰将来出嫁生子,那样我也不怕二哥对付我,可是你明明知道,一旦你老去,二哥的性子必定容不下我们母女,还有大哥的三个女儿,你怎么能够偏心成这样,他伤害阿宗不怪他,他学历造假也不怪他,现在竟然还想替他隐瞒,大哥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二哥这样对待阿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