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皙觉得安静的古怪,起身面朝里侧草草穿好了里衣,轻咳一声,从背后环着叶紫宸腰,下巴搁在叶紫宸后颈处,懒洋洋的喊:"宸儿。"叶紫宸忽然转过身抱住楚子皙,手小心的避开了伤口处,长及腰间的丝铺了些在楚子皙身上,带着叶紫宸特有的香气,小狐狸卧在圆几上悠闲的看着两人,一副看好戏的小模样,楚子皙暗想难不成是伤口太瘆人让叶紫宸不舒服了,便贴着叶紫宸耳边,轻拍着叶紫宸背语调轻柔道:"宸儿,我自小习武,体质比寻常人好得多,这伤只划着皮肉,过些时日就好了,无妨的。"瞧见那小狐狸正望着自己,顿了顿又问:"这只灵狐你也担心了许久,现在找到了,开心吗?"叶紫宸松开了楚子皙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灵狐,楚子皙多半是因着小狐狸受的伤,想到此处叶紫宸并未表现出丝毫喜色来。

客房里大夫正坐在床边探着脉,床上的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衣服破损了好几处,那些血迹是从里沁出来的,看着十分渗人。楚子皙俯身到床前,后背一阵剧痛,咬了咬牙问道:"大夫,这人怎么样了?"大夫收回手道:"这年轻人大多是皮外伤,未损着心脉,只是伤口颇深失血过多,须立即包扎止血,否则亦有性命之虞。""那就劳烦您快些给他包扎,一定要保住他性命。"那大夫也不多说,救人要紧,转身打开药箱开始取药,楚子皙也唤来几个下人帮着褪去穆天河染红的衣物,当下人正拉开那人里衣的领口时,楚子皙忽然大喝一声:"慢!你们出去。大夫您先配药。"那大夫一脸奇怪的望着楚子皙,这刚刚还急着要救人,现在这当口居然叫所有人出去。下人鱼贯而出,大夫也一声不吭的在桌旁挑选着已经磨好的药粉,楚子皙有些不相信的用指尖挑开穆天河里衣领口,赫然可见已经染红的白色绵绸布条,这东西楚子皙是如此熟悉,愣了愣,又打量了穆天河容貌,心里有了底。除了肩胛那处贯穿的伤口,穆天河身上其他地方只是些小豁口,血已经慢慢止住了。

那几个黑衣人行动无声无息,动作十分迅,大概有六七人,两两错开,一前一后冲了过来,楚子皙借着对方武器的金属光泽判断着防守方向,不停有刀剑撞击之声在黑森森的林中响起,这几个黑衣人显然功夫不弱,楚子皙再能斗,仅凭一根木棍与两个暗卫,还得顾着背后毫无功夫的穆天河,不能轻易变动位置,渐渐落于下风,那几人明显是看出了楚子皙几人的顾忌,便千方百计直接攻击穆天河,楚子皙心里一叹,若是另几对人找不到这里来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楚子皙正皱眉定睛分辨眼前黑衣人方向,忽的背后一声惊呼,穆天河身前一名暗卫倏忽跪倒,嘴里一声低沉的痛哼,一个黑衣人作势拔刀直挥向穆天河胸前,眼见着就要一刀取了性命,楚子皙脚下步伐一移,一个转身闪到穆天河身侧伸出木棍挡了那刀,那黑衣人这一刀下手极狠,一刀销断了木棍,那木棍只稍稍减慢了度便砍向穆天河,楚子皙眉头一皱,此时若是推开穆天河,那另一边的黑衣人必定趁势而上,穆天河哪还有命,那宸儿的天劫就无人可解了,电光火石之间楚子皙已作出决定,将穆天河向身前一拉,背上顿时传来刀的凉意,那刀刃必定锋利无比,划破皮肤之时只有一股凉意,楚子皙片刻之后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迅浸湿自己的衣衫。

纱质屏风的背后,氤氲的烟气升腾到帐顶又缓缓散去,浴桶中的花瓣散着幽香,漂浮在微漾的水面,帐内暖意熏人,叶紫宸在屏风后掀起细碎的水声。楚子晳在屏风之外,端坐在简单的书案前,翻看着一本足有两拳高的地方志,在外营宿,自然不比在宫内,随行亦只带了些简单的物件,楚子晳却也不甚在意。

在北海猎场之时她就明了楚逸与宇国必有勾结,倒不惊奇,只是叫人盯紧楚逸,看他想耍什么花样。“那鄂州方面呢?”楚子晳并没有直接问清家之事,鄂州是留有人手的,邻近的枝州清家灭门绝不算小事,不可能无人禀报,定是暗卫出了些问题。“鄂州?”云默抬起头,心中忐忑,鄂州乃是云寂打理,殿下的暗卫分队虽遍及各处,最精锐的三支却由云寂,云默,杞洛三人统领留在身边,三人亦是总管,总理各地传回的消息,挑出重要的信息禀报,殿下今日语气,显然不对。“鄂州太平。”“太平!?”楚子晳一转身将手中白玉茶杯掷到地上,声音虽细,茶杯却瞬间化为粉末,可见用力之狠,只剩未凉的茶水破在名贵的地毯上,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院墙七分斑驳

楚子晳抬头深吸一口气,叶紫宸已睁开了双眼,有些迷离的望着楚子晳,还是那个小鹿一般的眼神,紫宸啊紫宸,楚子晳忽的打横抱起叶紫宸平放于床榻之上,引起叶紫宸一阵喘息,指尖深深的扣着楚子晳肩头,楚子晳温柔的笑笑,像是把初识那晚的月光放进了眼里,抬手熄灭了最后的两盏灯,俯下身去,轻轻的一吻烙在叶紫宸紧闭的眸子上,嘴唇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抖,楚子晳像是对着珍宝般把叶紫宸轻轻往怀里拢了拢,“睡吧。”叶紫宸挣扎几下,贴近楚子晳微微烫的怀里,纤手在黑暗中寻到楚子晳的手掌,轻轻扣了上去,十指交握,才安心般缓缓睡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婉转,有若青鸟啼鸣,依旧是楚子皙听不懂的语言,初见时,清悦也唱过这歌谣,但从未告诉过楚子皙这歌是在唱什么,而走到长廊尽头的楚子皙,此刻已无心去深究这歌声为何如此凄楚,脚步只微微停顿,捏了捏拳头,将那无穷的心思搁置在了身后,再没有停下脚步,情丝缕缕,随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