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棋谱下全是楚子晳的标注,楚子晳自小便有看棋谱标注的习惯,师父说棋局如战场,便常常要她在棋局中领悟学习谋略。楚子晳蜷了蜷痒痒的手掌,“我的字有什么好看的,倒让紫宸见笑了,对了,紫宸,你~为什么会在鄂州。”楚子晳前一晚见紫宸身体状态不太好,并未问到想知道的事,但这些事实必须弄清楚。

云寂头也没抬,仿佛这个忽然出现的青衫男子不存在一样,任何情况都只有一个反应,安静听命,安静离开,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什么都可以,只为——她。

“清悦喜欢这里的梅花么?”楚子晳撩起银色的斗篷蹲下捻起一片花瓣,花瓣有些脏了,粉色的的花瓣划着些褐色的伤痕,清悦凑近一支梅花轻嗅:“雪攀上梅枝,花香早已消弥,花瓣冻入透明的冰层里,看似无开无败的永恒,其实早在寒冷中死去,子晳,为何带我来看梅花呢?”楚子晳捏着花瓣,“看来清悦不喜欢梅花,我只是想带你出来透透气,是我自作主张了。”清悦放开梅枝,看着芸山红白相间的梅花,雪铺满路,也掩住了盛开的梅花的香气,无香的花海,“不过这里的景色的确很美呢。”

楚子晳取了沾了寒气的披风,轻轻抱起睡着的清悦,心里有些歉疚,这么久了,自己也还没查到她家人的消息,也难怪她着急,想着把清悦极轻柔的放在床上,正想拉过被子来,清悦却朝怀里缩了过来,扭扭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梨花香气像是气味又像是实体,和着屋内炉子带来的温暖,熏得人脑袋有些晕乎。此时楚子晳动也不敢动,因为清悦完全把她的肩膀当了枕头靠着,几乎就在眼前,几小撮不听话的头已经触到楚子晳的脸颊,楚子晳毫无节奏的呼吸愈加纷乱,忽然回忆起那个夜里小船上微凉的嘴唇,鬼使神差的向前凑,挺直的鼻梁触到清悦的鼻尖,吻了上去,梨花香气像是钻进脑子里,楚子晳嘴里都是香甜的梨花糕的味道,软软糯糯,入口即化,却不似记忆里的凉。

楚子晳心里有些生气:“当时我就在清悦身边,为何清悦不告诉我一声,若不是我看到那几个家丁不太对劲,你恐怕就落入他们手里了!”清悦低了头微蹙着眉没有吭声,楚子晳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轻咳一声:“咳,我知道清悦你是担心家人,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你也不必太担心,有什么信儿了我马上告诉你,你就暂时住在我这里安心养伤。下次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一声,子晳再不济也是一份力量,除非清悦根本不当子晳是朋友。”“子晳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昨晚那几人~,唉,我只是不想把子晳也搭进来,况且我一人前往,也更多机会可以知道他们的目的,子晳~我的家人现在怎样了,有消息么?”楚子晳平静了些:“清悦可知道那些人为何要挟持你的家人。”清悦摇摇头,表情无奈,手指轻轻搭在精致的圆桌边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父亲一向和善,应该没有招惹过谁,昨晚的几人好像是认为我父亲私藏了什么东西,在我家中没有找到,就要我交出来。”

清悦脸色苍白的靠在杞洛的肩上,膝盖弯着似乎站立不稳,眼睛似闭未闭,嘴角点点红色的血液,杞洛伸出左手紧紧搀着清悦,脸色严肃,“少爷,她中了毒,寂说少爷要亲自见她,我才打断殿下沐浴。”在有外人之时,所有手下均称楚子晳为少爷,以免不必要的暴露身份。楚子晳神色复杂的望了杞洛一眼,从杞洛手上接过清悦,打横抱过走到床前扶着清悦躺下,“什么毒?现在状况如何?”望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清悦紧皱着眉。“少爷放心,这位姑娘中的毒虽然厉害但并不难解,我已经给她服过解药了,过一阵就没事了,还有就是她受了内伤,要好好调理才行。”楚子晳看了一眼安静的清悦,眼神有些愤怒,“你在这儿给她调理调理,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起身走到屏风之后整理了衣衫,风一般的出了门。

楚子晳愕然,呆立原处,手还在清悦的脚边,竟像一尊石像一般,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是女子,这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竟然吻了她,自己的唇上还有像飞虫爬过的酥麻感,这,这是什么个状况!清悦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伸出纤细的手指,戳戳楚子晳的一身白衣,“还不快去换下来,我还要看花灯会呢。”楚子晳回过神后的脸竟有些红,只是隐藏在昏暗的光晕里,抱起衣服进了小船的棚子里,此时清悦从袖子里抖出一粒白色的小丸儿,迅喂进嘴里,眼底划过一丝凄凉。

此时已有士兵跑回来了,几小队士兵冲在最前面,背上捆了两袋每袋大约十五公斤的粮食,两条腿上各绑了两个大约每个五公斤的沙袋,且不论那身盔甲,士兵累得够呛,跑到高台下时已直不起腰了,楚子晳皱眉看着快要燃尽的香,校场入口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她倒是估计到不是所有人都能负重在短时间内跑回来,可是回来的人竟如此至少,这恐怕不是骄横之气,久无战事有所懈怠这么简单,好歹也算楚国精锐之师,如今怎会这般不堪,恐怕,这军营之中,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需要清理清理了。

旁边安衍之见事情了结又挂起一副嬉皮相,凑到楚子晳耳侧说道:“子晳啊,你说你长着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把这天下女子的魂勾走了也就罢了,如今竟连男人都被你迷住了,唉,古人云红颜祸水,你不是红颜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祸水啊。”楚子晳脸色铁青,一听男人二字心里一阵不舒服,就像雨栀姨娘偶尔私下跟自己说起今后嫁人的事一样,自己也奇怪为何对此如此反感。“你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从这儿丢出去在这整个花满楼的人面前出出风头。”安衍之面色阴沉的看着那个蓝衫青年却也不闪避。

“殿下真是才智过人啊,居然想到以银狐诱四皇子入阵,前方布阵法师回信说四皇子已入煞阵,煞阵耗人体力及灵力,待五日之后定被困死阵中,阵破后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到时殿下再带着另一只银狐回去领命,与那没用丧命的四皇子高下立现,陛下定然会更加看重啊。”楚逸望着一旁报告情况的褐衣的文士,表情未见欣喜,“是否确定老四已经入阵?”“殿下不必担心此事,法师亲眼见他听到银狐嘶鸣声就进去了。”楚逸这才松了一口气

越往深处走,树林越茂密,光线也越黯淡,途中甚为安静,竟然一只野兽也没见到,不知是什么缘故,马蹄踏在堆得厚厚的正在腐朽的树叶上,带出一阵湿气。楚子晳抬头看看,外面天色昏暗,恐怕已近酉时,便下了马,在一旁的树上像先前那样用箭头留了个记号,回身在马儿的褡裢袋里摸出点干粮,四下打量着,何处可找到个像样的山洞,以夜宿一晚。楚子晳忽的顿住,屏息凝神,前方隐隐有响动,似乎还混杂了动物的嘶鸣,楚子晳背着弓箭,运用轻功悄无声息的向声音的源头靠近,天色越来越暗,在声音越来越近之时,却戛然而止。

第一排右边书案边的小孩神色中带些戏谑,显然是看见了二皇子的不满,见楚子晳迎面走来,才一跃而起,凑到楚子晳耳边说:“我叫安衍之,四皇子你称我衍之即可,适才我见二皇子有些不悦啊,四皇子~~子晳兄~~,今天安分一点,哪也别去,不然今晚睡不好啊。”安衍之一脸诚挚,却又似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言辞竟是毫不客气。楚子晳怔了怔,虽见他笑得邪气,却不知为何并无厌恶之感,或许直觉那份真实的关切是藏在这邪气的面容下的。“哦?既然如此,那就谢谢衍之提醒了。”说罢提起前襟盘坐下来,开始昏昏沉沉的约起周公~~~~~~~~~

齐云山,碧水潭。一挂瀑布倾泻而下,直冲击得谭中白浪翻滚,甚为壮观,在北方,这已入深秋水量仍不见减少的瀑布,总引得人啧啧称奇。却无人知晓,在这水幕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天色渐暗,马蹄声慢了下来,一众人在一间大客栈的前院聚集,楚子晳下了马,没有使内功御寒,手脚早就麻木,雕塑般立在雪地里。雪莹从最前边的马车中走了出来站在车的前垣上,扶着走在后方的叶紫宸,楚子晳僵硬着走近马车。小二见有客人来,殷勤的跑到店门口候着,大声吆喝着:“几位客官里面请。”

楚子晳怕自己冰凉的手凉到叶紫宸,把极冷的手拢进袖子里,扶了叶紫宸下车,朝店内走去。“小二,要四间上房,在包间里准备一桌上好的饭菜,再烫些酒来。”雪莹掏出一大锭银子递给小二说道,小二点头哈腰的接过银子,脸上笑开了话:“客官放心,咱们福源客栈是镇子里最大的客栈,厨子也是远近闻名的,里面请。”楚子晳一众人一踏入,原本喧闹的客栈顿时安静了不少,桌边上的目光都转移到楚子晳一众人身上。

且不说一个精致得不像话的男子,身侧还站着三个美貌女子,其中一个白衣女子更是宛若仙子,眼角眉梢尽是出尘之色,这样的几个人走到哪里都是惹眼的。或嫉妒或羡慕或垂涎的目光遮遮掩掩或是直愣愣的望了过来,小二一副得意之色躬身站在楚子晳前边引了众人到桌边,可以站在如此惹眼的几位贵客边上,可是一件招人妒忌的事儿。楚子晳携了叶紫宸走过大堂,心里有些懊恼,真想一扇子扫过去晃掉那些个紧盯着叶紫宸的贼眼,脸上神色未变,手却自然的隔着衣物握住叶紫宸的手腕,快步向包间内走去,急急的想把叶紫宸带离众人的视线。